张良谋划的这场刺杀让今晚的夜格外漫长。
皇帝此时是多疑的。前、后两军向銮驾靠拢时,天色已近亥时。始皇帝不再信任他的官吏、武侯,他要夜宿博浪沙。
除了值宿的郎卫以外,其他各军随即向南北两侧开始大规模搜捕。当然,这些郎卫之中一定有王卫。
秦王卫总在不同的身份里来回切换,他们可以是掌旗兵,也可能是亲兵,或是将军帐前一个小小的执戟士。总归在军中的他们离着一军将帅不远。不止监军,也是保护。
秦国的爵位来的太过艰难,也就无比珍贵。
爵位越高,各方面的能力也越突出。
每死一个,都能让人肉痛不已。
王尧虽官居郎中左骑将,但也调动不了眼前这支中尉府的步卒。他连虎符都没有,那支名义上自己麾下的骑兵,也仅是用来护卫王公大臣的。
之所以有恃无恐,全是因为这场更像是谋反的刺杀。
军中私斗,视情形,而罚。
咬断他人鼻子,耳朵,或手指,全都应以耐刑论处。
两人斗殴拔出剑来砍,砍断他人的发髻,应罚为城旦。
王尧拿鞭子直接抽脸,轻的罚两幅甲,重的黥为城旦。
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秦王卫,在这种突发事件下,权利开始放大。
王尧是没有虎符,可通武侯的亲卫就有了?
无非是得罪王贲而已,王尧也不是第一次得罪军中高级将领,何况现在的他背靠王卫署。
军中冒领功勋的没有,可争功是秦军常态。一场战事结束,乱糟糟的战场上,士卒人数越少的时候,越是防备着刚才还一起并肩厮杀的袍泽,为了一个死人的脑袋,保不齐自己就丢了脑袋。
王平可以仗着自己的姓氏以势压人,王尧就能压迫他。麻杆现在更是大摇大摆的跟在廷尉身后,那幅样子摆明了就是告诉对方:我就看你能不能抓到刺客。
权利。难道留着过期,也不用?
“朝过博浪沙,暮入淮阴市。张良未遇韩信贫,刘项存亡在两臣。暂到下邳受兵略,来投漂母作主人。贤哲栖栖古如此,今时亦弃青云士。有策不敢犯龙鳞,窜身南国避胡尘。宝书长剑挂高阁,金鞍骏马散故人”
“少爷?这是何诗?”
王尧摆了摆手,没有理翳,开口将不远处已经带着官狡士回来的苟给唤了过来。
“卫丞。”
“知道为什么咱们是王卫,不是皇卫吗?”
苟微微一怔,继续持礼道:“卑职愚钝。”
看着受教状的苟,王尧叹了一声:“我也不知道。”
苟无奈的看着王尧,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听到。
“咱们总是藏着掖着,做起事来,鬼鬼祟祟,蹑手蹑脚的,所以人家不怕。刚才的事,想来麻杆也跟你说了。
你说,我好歹秩比千石,你是六百石吧?这彻侯家将难道比你我这陛下家仆官职要大?”
“今天晚上,没有秦法,若是抓到了那几条漏网之鱼,咱们就是法。我要回去面见统卫,你跟麻杆等人看着。”
王尧对着已是一脸凶戾之色的苟,微微点头。
“至于那个王平,告诉他,那几处山头什么时候掘地三尺,连一只虫子都没有之后,他才能回营。”
“卑职亲自去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