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7章 执念(1 / 2)是宇宙和星辰首页

晨曦的光束并不猛烈,是秋末初冬时节里带着柔和的温暖,穿透云层,从万丈高空到达这片柔软的土地。

半山腰有风,不大,却濡湿了过往来人的双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焚香烟味,夹杂一点淡薄的花香。园区入口处有一座小木屋,未加修缮,木屋主人煮粥的香气和青烟自木板缝隙缭绕,缓缓将整座木屋笼罩在袅袅炊烟之中,朦胧一片,难窥虚实。

顾双儿是在立冬这天正式下葬的,骨灰供奉在桐乡镇的公墓园区188号,吉利的数字,园区位于桐乡万虔山,依山傍水,倒是个不错的地界。

万虔山顶有座庙,离半山腰有些距离,庙不大,供奉的香火不多,是以只有本地老人方才晓得山顶有座这样的小庙,统共不过三五个和尚,每日焚香诵经,木鱼念珠的声音总似有若如地飘下山腰,倒是应了那个“虔”字。

老一辈的桐乡人过世,骨灰安葬于园区都会请山顶的和尚来念经文,常念的是往生咒,超度亡灵清净业障。

三个和尚披着袈裟,跪坐在墓碑前,双手合十,有序地拨弄念珠,双目紧闭,念一句便拨一下念珠,珠串摩挲发出好听的碰撞声。

黑衬衫,黑风衣,黑裤子和黑皮鞋,冼宇今天的穿搭契合沈式穿搭法则,一身黑。

出于对墓碑主人的尊重,冼宇走到一旁抽烟,风不大,不过他擦了许多次火柴才勉强燃起一棵火苗,火苗乱扑,费了几根火柴终于点燃一根烟。

一夕间,薄薄的烟幻化成幕布,一身暗影在白寥寥的烟雾中凌乱,唇边是一个明显的红色光点,吐气的同时,心口处的痛感逐渐加深,像被海水包裹抽干氧气,一边抵御疼痛,一边拼命喘息。

胸腔跳动的频率漏了两拍,他疼得皱眉,烟吸入肺的动作变得狠戾,企图通过尼古丁和焦油来缓解缺氧的痛苦。

徒劳无功,反而沾了满身烟草味。

柯晨在台阶上找到他,一个落寞寂寥的身影,在立满石碑的园区里极为显眼,是那圈烟雾的功劳,否则静默如石碑,一眼是瞧不清的。

话到嘴边还是转为公事,轻缓平煦,“京都有个实验室流出来一份报告,是关于TPO这个物质的,送检人也查到了,是H市市长的儿子席池。”柯晨坐在他旁边,鼻腔浸满烟的辣味,很呛,“已经派人把消息压下来了,送检样本不多,我初步对比一下和黑市上流通的一款药成分相似,报告我传到你邮箱。”

冼宇低低地应了一声,喉咙沙哑,指尖揉搓眉骨和太阳穴的位置,“这件事暂时不用查下去,只要把消息压住。”

TPO物质的安全性有待商榷,如果TPO已经制成成药在坊间流通,消息传到国内医学界必会引起轩然大波。

“席小公子不傻,给了不少封口费,不过在京都能力有限,消息还是在几个实验员之间不胫而走。”柯晨在数地上的烟头,火柴根的数量倒是比烟头多上许多。

冼宇把烟头按灭在石板路上,起身离开。

风吹乱了他长到眉毛的头发,露出额头白净的皮肤,像失重的人在太空行走,迷茫又无助。

潜行在漆黑的深海中,将他的心搅和得一团乱麻。

领头的小和尚他是见过的,他引以为傲的惊人的记忆力把小和尚的面孔印在脑海中,即便比起五年前小和尚的眉眼张开了个头也高上许多。

掌心合十,十分虔诚的叩拜,“小师傅。”

那个小和尚似乎同样没忘记他,朝他弯了弯腰,“冼施主,节哀顺变。”

修读佛法经文的人看事物总比芸芸众生更透彻,那些梵文音译并不比医术更易诵读,寺庙清净无需为琐事烦忧,每日单调地添烛扫地之类的琐事,倒叫他对从前的记忆深刻。

同五年前一样,冼宇学着小和尚的手势,谦卑地敬礼,面对神佛,凡人皆是谦卑的,“多谢小师傅。”

不同的是,五年前是为贺千羽而道谢,如今,是为顾双儿道谢。

小和尚披着袈裟,腰间束了封带,缠着一个簿兜子,他从里面取出一个粉色的发卡,摊手递到冼宇面前,“贺施主之前走的匆忙,落下了这个,冼施主与贺施主相识,只能劳烦代为转交了。”

粉色的发卡保存稳妥,历经五年,粉色的蝴蝶结些微褪色,泛着浅浅的白,相同款式的这枚发卡贺千羽有许多,都是同一个人送的,只送粉色的发卡,毫无新意,依稀记得近几年,没在贺千羽身上看到类似的发卡。

思及此不禁叹惋,韶光易逝,五年前贺千羽带着稚嫩的执著一步步弥足深陷,而今已冠上他人姓氏,而他再回到万虔山是一场葬礼。

时间作壁上观,从容注视生老病死,悲伤和分别,痛苦和欢欣,记忆留住它们,喜悦或遗憾,幸福或无奈,由青葱少年到垂垂老矣。

阿辞,退出所有曾经记得他的人的记忆长达七年之久,因为一枚发卡,掩埋尘封的记忆逐渐清晰明了,回到五年前,万虔山顶的小庙里。

少女寻觅少年的踪迹,不惜相隔万里,不惜远赴山林,拼尽所有,耗尽气力,像一场盛大的追逐游戏,赤诚坦率,毫无保留,最终只感动了她自己。

“多谢小师傅。”

多谢世上有如此许多心怀赤子之人,慰藉他尘封固守的执著。

“贺施主寻到那人了吗?”小和尚问的坦诚磊落,一双清澈的眼睛如泉水般明净。

回忆贺千羽在墓地昏倒的消息传到桐乡,冼宇平淡地开口,“找到了。”

能坦然面对阿辞的墓碑代表贺千羽承认了,承认阿辞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了她。

小和尚再次拜了拜,“岁月往复,贺施主能放下执念是莫大的庆幸。”

话毕,小和尚领着两个师弟回庙里去了。

冼宇握着那枚发卡,眉头微蹙,贺千羽奉阿辞为神明,偏执到极端的魔障,是真的,放下了吗?

易明洋摘了一朵草丛堆里的野花别在耳后,挑着妖艳的眉毛,“冼少今天不是和小宁宁有约?”

柯晨难得露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恐怕这位沈小姐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么单纯。”

席池的生活圈子很干净,父母将他保护的很周到,与此同时,在甘雪君的血液测试中发现她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服用这款药,药是在最近才停的,两个看似毫无纠葛的人唯一的牵线是沈星宁。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沈星宁在黑市买药给甘雪君治病,拜托席池查验药品的成分,慕白去黑市查了查,这款药最近因为几个走私团伙被抓断了供应。

沈星宁一个普通的学生怎么能进出黑市买药,不说门路,她哪来的钱能在黑市买价比黄金的药。

易明洋跟个二傻子似的扒开草堆找颜色靓丽的花骨朵,找着找着便走远去。

实验室流出来的报告经过慕白的手,“酆队试过沈小姐,她没有拳脚功夫。”

柯晨回眸,难以置信地盯着慕白,语气急促,“你们试过她!?”

慕白知道柯晨在担心什么,“只试过一次,酆队做的很隐秘,没被爷发现。”

“一次作罢,爷太看重她,别犯了爷的忌讳。”严肃的警告,柯晨沉了语调。

“要不要查?”

“别自作主张,爷不许人查。”

“知道了。”

过分爱护就会变的小心翼翼,脆弱到一丝一毫都不忍心伤害。

谁都有无法释怀和触碰的过去。

冼宇目送小和尚离开,梵音佛语的确能安定心神,他朝停车场走去,手指又夹上烟。

慕白去找易明洋,柯晨看到冼宇离开的方向,急忙跟过去,“帽子送过来了,在后备箱,小司早上喂过,看来没有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不高兴,倒是个好脾气。”

冼宇瞥了眼座位上窝在帽子里睡觉的小司,露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脚,粉嫩的爪子,“哼,栗子好吃,能亏待的了它?”

柯晨掩嘴偷笑,因为吃栗子吃撑的小司被丢到院子里,冻了半夜,“明天回京都的机票都安排妥当。”

“先去拜访贺医生。”

停顿片刻,柯晨缓缓开口,“云逸医院的事,楚少应该学会珍惜了。”

冼宇拉开车门,单手给沈星宁发送讯息,“不是让他学会珍惜,是要让他痛,痛了就会记住,越痛就会越难以忘怀。”

楚家欠阿辞的,楚其琛也该帮替着还上一两分。

“既然贺医生放下了,我们还是要祝福她和楚少的。”柯晨站在车旁,益发平静,“毕竟,人不能靠回忆活着。”

与其说是在讲贺千羽,不如说这句话话里话外字字都在暗示冼宇,五年前的事,要适时放下。

冼宇最终没说什么,车子在柯晨惶惶不安的目光下离开,垂下眼睑,不知在思索什么般,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镜框边缘。

半小时后,副驾驶多了一个绵软的身影,没骨头似的耷拉在座椅上,膝盖支棱着脖颈假寐。

棒球帽和羊毛卷将她的侧颜遮挡的严严实实,冼宇时不时转头看向她这边,头一回开始嫌弃蓬散的羊毛卷碍事,连鼻尖都瞧不见。

小司睡了许久,这会儿倒是清醒了,窝在沈星宁环膝垂落的手心,伸出舌头舔她,用自己柔软的被毛蹭她,都没有得到反应,小司伸爪子挠了挠,痒得很。

做足一系列动作,沈星宁才稍稍有些反应,弯了弯手指,悠悠转醒,捧着小司在手心顺毛,柔软顺滑,可真是块好皮子。

她端看着小司雪白的毛发,嗓子略微干涩,依旧是懒散的调子,拖着软糯的尾音,“你的毛生的真好,如果你长大些,我拔了你的毛做帽子,肯定暖和。”

鲜少得见她促狭可人的模样,狐狸尾巴大摇大摆地晃动。

雪团子小司人性通的不是时候,听到这一句吓得毛抖三抖,蹭一声钻回帽子里,帽子里鼓出一小团,不停的抖。

沈星宁这回开心了,盯着帽子笑个不停,琉璃的眼睛弯成月牙状,睫毛也跟着颤动,起床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恰好是个红灯,冼宇摘掉她的棒球帽,把一顶新的白帽子扣在她脑袋上,调整位置,瓷白柔软的指腹挑起耳边散落的发丝,耐心极好的细细梳理,温热的指尖碰到她的脸,像坐在阶梯教室靠窗的位置,阳光落在脸上的感觉。

还是头一回,沈星宁脸上出现不是冰冷漠然或是烦躁忧郁的表情,沾染人间烟火气,做回普通二十一岁女孩的样子,会哭会笑,安然美好。

“逗小司就这么开心?”语气难掩的幽怨,控诉着她似乎犯了莫大的罪过。

沈星宁从镜子里欣赏起新帽子,和被小司抢走的那顶一样,针织白毛帽子,顶端一个毛茸茸的小球,她仔细捏了捏,跟小司的毛一样绵软。

“它不禁逗的样子像极了沈皎。”唇角微咧,是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提及沈皎时,她眉目自然放松舒展,最后一抹淡然都会消逝。

除却早间的萧条落寞,见到沈星宁的那一刻,他的心绪便随着她的波动而起伏,喜她之喜,悲她所悲。

“你弟弟?”

她提到过,开网吧的沈皎,渴望平淡欢愉生活,提及时,眼中满是钦羡神往之意。

“小时候就喜欢欺负他,寻他开心。”

嘴角浮现一点点温暖的笑被冼宇尽收眼底。

快乐的,值得回忆的日子,往往都十分遥远。

邀约之日他没说缘由,相见之日她没问地点,直到到达目的地,远离桐乡镇位于H市尽头另一端的一座小镇临安后,沈星宁依旧不明所以。

临安靠海,沈星宁摇下车窗,海风吹过树叶飒飒声传入耳朵,是一首轻歌慢唱的民谣,低低诉说远方未来和梦想。

餐厅选址极佳,一片私人海滩,巨大的环形落地窗能将海景一览无余,秋冬淡季,餐厅用餐的人不多,暖气开得很足,沈星宁还是没有脱掉外套,抱着小司非要它起来欣赏浪花和海,嘴里念念有词。

“漂亮吧,小瞌睡虫。”

冼宇跟服务生确认菜品和甜点,并且请他们先送热一杯热巧克力,听到女孩软绵绵的音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把菜单递给服务生,“谢谢。”

服务生年纪不大,也是在读大学的学生,餐厅老板的女儿,周末节假日都会来餐厅帮忙,今天中午的客人不多,这一桌的客人却十分出挑,无论是样貌还是气质,皆属上乘,男士温柔体贴,为了照顾女朋友的胃口点了很多甜点,女孩被海景吸引,手里还捧了只毛绒绒的宠物。

服务生抱着菜单跑去前台,把点好的菜品单子递给母亲,“那边那桌的男孩子好帅,是我见过最帅的客人了,可惜他有女朋友了。”

母亲顺着女儿的视线望过去,果真相貌出众,“让你来店里帮忙的,不是帮忙看帅哥。”

女儿吐了吐舌头,眼神被深深吸引,“体贴,太体贴了,还帮女朋友整理头发。”

“好像……”母亲顿了顿,“有些眼熟。”

女儿还在磨蹭,被母亲催促道,“快去厨房端菜啦。”

帽子上的毛绒小球歪倒右边,冼宇伸手把毛球拨弄到后边,轻笑一声,“你也是小瞌睡虫。”

沈星宁揉搓着小司的毛发,柔软细密,听到冼宇的声音扭头反驳,“我是失眠。”

冼宇笑意一滞,心头些许酸涩,随即又展颜,不愿破坏这样美好的气氛,“嗯,失眠还有起床气。”最后一句经典的总结,“难伺候。”

沈星宁不理他,头一瞥看窗外,专心致志地逗小司玩,忽然想起什么,皱着眉头问,“你对这儿很熟悉?”

其实是个肯定句,京都离H市相隔好几个省市,这儿又是H市边境的一个小镇,海域开阔但不适合下海,因此沙滩入海处都是专门拦起来不让人靠近,比起其他海港胜地终究差了几分玩趣,算不得知名的旅游景点。

冼宇是京都人,怎么会对南方小镇如何熟悉?

热巧克力上来了,冼宇把牛奶倒进杯子里,搅拌过后才推到她面前,理由充分,“五年前来过一段时间。”

“来临安?”沈星宁作为桐乡人都没有来过临安,对冼宇的五年前格外好奇。

他点了一杯果汁,橙色的果汁十分诱人,他喝了一口,太甜,不是他的口味,“有个朋友来这边小住,跟着她在海边住了几天。”

沈星宁咬着杯子边沿,点点头,原来他还有南边的朋友,心里默默算着日子,五年前的话,她恰好离开京都偷渡去了M国,是一段不太好的日子。

聊天间菜上来了,冼宇点了一桌子的菜,服务生女儿和老板娘都来端菜,老板娘抬头看清男人的样貌,表情颇为诧异,“冼先生?”

冼宇轻微颔首,礼貌地问候了一句,语气并不陌生,带着点疏离。

“真巧,您又来了。”老板娘把菜整齐地摆放好,瞧了眼沈星宁,“贺小姐还好吗?”

“她结婚了。”

老板娘很惊讶,随后送上祝福,感慨一番当年每天都坐在沙滩上流泪的女孩终于找到幸福归宿。

大海最不缺故事,沙滩上来来往往的人,对着海讲述了多少感人至深的故事,唯独贺千羽是个例外,她问大海,有没有见过她的爱人,她说他走丢了,恳请沙砾和浪花,可不可以帮她找找她的爱人。

女儿激动坏了,拉着母亲问东问西,“旁边的女孩儿难道不是那位冼先生的女朋友吗?冼先生的女朋友是贺小姐?贺小姐却背叛冼先生结婚了?”

母亲有些头疼,被一大堆无厘头的问题缠绕,只能耐心解释道,“冼先生和贺小姐是朋友,贺小姐的爱人离她而去,她很伤心,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冼先生是来接她回家的。贺小姐结婚了,应该是寻到她的爱人了。”

女儿机灵的小眼神左飘右飘,思索片刻,“您怎么知道贺小姐是和她的爱人结婚了,万一不是同一个人呢?”

“贺小姐很爱她的爱人,她说那个人是她的神明,比山河大海,江川岩石还要永恒的存在。她说起她的爱人时,眼睛是亮着光的,她看冼先生的时候就不会,一个用情至深女孩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爱意会从眼睛里溢出来。”母亲说起这件事尤为动容,仿佛在说自己,说自己和父亲的往事。

提到贺千羽,冼宇把手移到口袋的位置,触摸口袋里的发夹,声音偏低,“我说过我是个医生……”

讲述这个故事需要耗费一些力气,努力克制负面情绪,故事不长,而故事里的人却被困半生,他觉得爱情应该有自由和喘息的机会,可贺千羽和阿辞被桎梏于牢笼,像中世纪处罚犯人,不会一刀致命,而是一点点磨掉希冀,到最后连拼尽全力的挣扎都显得微不足道。

沈星宁点点头,从老板娘认出冼宇的时候,冼宇的情绪就很低落,如果压抑太久需要一个发泄的渠道,诉说不失为一种解压的办法。

“我读大学时认识的楚辞,他在医学和生物学方面都很有建树,实验室里经常碰面,就渐渐熟悉起来,我欣赏的人不多,他对医学的偏执到是令我敬佩,他有个女朋友叫贺千羽,七年前发生意外,楚辞失踪了,贺千羽在南方找了他两年,我也一直在派人找他,不过这些年全无消息。”

沈星宁眉目敛着,卷翘的睫毛遮住萧索的双眼,故事过于沉重,光束落在侧脸,恍惚间眼前的视线影影绰绰。

“我派去跟着她的人回来汇报那段时间千羽精神状态不好,临近崩溃的边缘,所以我来临安把她带回京都。”沉重的,深深的无力感。

关于这段悲怆的感情,冼宇没有多加评述,许是感情中除了当事人都是外人,外人不该妄加臆测。

“抱歉,非要告诉你这些。”冼宇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水煮牛肉,细心的把辣椒片和辣椒籽刮掉。

沈星宁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随意吃两口就开始扫荡甜品,连她自己都未曾注意,拿勺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麻到发木的疼。

冼宇抓住她皓白纤细的手腕,腕上的拉伤才好不久,他不确定是不是伤没有恢复完善,触及肌肤时指尖的冰凉让他眉毛拧成一团,“手冷?”

她下意识躲避蕴含怒意的注视,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