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自然是苏韶叶。但是苏韶叶这么说,却无人相信她,众人反而嗤笑起来。
“你说不挨饿便不挨饿了?”
“赋税年年都在涨,土地的地力不足,粮食的产量却一直在下降你是哪家的黄口小儿,什么都不懂,也在这里信口雌黄?”
这些城中百姓,瞧着她穿得如此严实,估计是富庶人家的公子,对民生百态毫无所知,才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
苏韶叶身旁的白鹭,正要说话,却被苏韶叶打断了。她说道。
“赋税每年都在涨么?”
“可是去年陛下亲口下令,赦免了甘经郡同永驰郡这两郡的七成赋税,这是写在朝廷官文之上的东西,是陛下的金口玉言,做不得伪。难道没有张贴告示么?”
她其实问得很认真。而对面的人,却仍然只是冷笑连连。
“免除赋税?呵呵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情。赋税已经连续涨了五六年,你随便问问看,哪一家不是被逼迫得山穷水尽。”
苏韶叶认真听着,然后她说道。
“我知道了。”
她如此丢下这句话,转过身就向外走去,倒是让人盯着她的背影,很有些摸不透脑筋。
倪白鹭跟在她身后,有些摸不清楚苏仇的打算。他没有选择同王爷一同先去北翼军的驻地,而是自己要在这太平城之中转一转。这个苏仇,打的是什么主意,难道他就是为了同这些百姓拌嘴?
苏韶叶先去了郡守府一趟。
林琛还被困在京中,郡守府之中只有些留守的仆从。但是林琛来西北满打满算五年,他的官邸倒是造得金碧堂皇,比京中瞧着更加富贵。
苏韶叶让倪白鹭给她购置了纸笔,用笔在白纸之上写写画画,尽是些倪白鹭看不懂的符号。
她忍不住好奇。
“这是何物?”
苏韶叶淡淡地说道。
“这是建筑图。那些数字,都是相应的尺寸。我把这座官宅画出来,然后找能工巧匠,制造出一比一放缩的沙盘,送到京中,给陛下看一看,林琛的宅子,占地面积几何,又是何等繁华。”
她想要告林琛搜刮民脂民膏,就得让陛下亲眼所见,而不是纸上轻飘飘的几句话。
制作沙盘的人选,她都想好了。
就找韩远淮。那个汉子精通制作军事沙盘,远比这种建筑沙盘复杂无数倍,他做这个应当更加容易。
苏韶叶的这个想法,颇为新奇。
之前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就连倪白鹭都瞪大了眼睛,有些一知半解,不大明白苏韶叶的目的。
苏韶叶自顾自地绕了一圈,把图纸画完,然后方才收好。她说道。
“陛下过往,只是听闻下头的臣子做得有多么过分,逾越礼制,但是折子上写得再夸张,陛下心中仍然只会打个问号。”
“毕竟没有亲眼见到,纸上写的东西,真假难辨。加上许多时候,地方上的折子通常夸大其词,到陛下那里,只是一段文字罢了,根本没有任何力度可言,很容易便能被浑水摸鱼过去。”
“但是我把林琛的宅子制作成沙盘,最好同陛下自己的皇宫进行对比,陛下才会清晰看见,林琛的这宅子修建得有多么富丽堂皇,如何惊人。”
“才知道,他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修炼自己的官邸。”
“他连官邸都如此耗费钱财。”
“更不用提其他。他这笔浩荡财富从何而来?只能从百姓身上来。”
她这样说,清晰明白,倪白鹭一下子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之前怎么没有人想到。她这法子,简单直接,的确比奏章有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