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思索片刻答,“陛下登基后,岳桡变成了陛下的暗棋。陛下表面并不重用岳桡,但实则不然。陛下时常以崔迁的小徒弟梁岳为系,命岳桡为其处理机密要事。”
“你答的不错。”江呈轶点点头又道,“而正是因着这两桩事情,岳桡才会逐渐被宁铮所策反。”
薛青吃惊道,“岳桡被策反?”
“千机处曾记载,岳桡与其薛氏恩爱非常。”江呈轶继续道,“但无奈天意弄人,薛氏却在阳嘉四年春的辽西之战中失踪,至此之后再无踪迹。而那时岳桡恰好因舍身救主而重伤昏迷,没能及时寻找其妻。当时的陛下为避免岳桡的伤情加重,便将此事瞒了下来。陛下也曾派人到处寻找薛氏的下落,可却遍寻无果。最终岳桡知晓此事,悲痛欲绝,可并未责怪陛下的隐瞒,反而更加感激。
薛氏出事后,岳桡本想辞官远走寻妻,但皆因陛下而将这样的心思压下。安帝在位的整整五年中,匈奴、鲜卑以及羌氏与大魏的战火从未停止。岳桡自小跟随陛下左右,十三岁便从直属东宫的北陵军内脱颖而出,十四岁上了战场,在与鲜卑一战中在烈火焚烧的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以一当十,得胜归来,被封为成校将军,至此一直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安帝在位时期,不仅边疆战火纷飞,内部局势也动荡不安。阳嘉二年三年先后出了常猛军逆案以及五侯之乱致使大魏国库空虚,国政岌岌可危,安帝又身染恶疾,身为太子的陛下一人监国,困难重重。岳桡只能暂且放下夫人之事,与陛下一同稳定朝纲。
他本以为,陛下待他便如亲兄弟。但谁知,先帝驾崩,陛下登基后,封岳桡为卫尉后,便不再重用于他。陛下将岳桡当作暗棋。可满朝官员却不是这样认为。朝中盛传岳桡功高震主,引陛下猜忌才会沦落至此的谣言。这世道人情冷暖随着权势而动。岳桡不受重用后,门庭冷落,除了守着自己的本职,私下从未停止寻找薛氏。久而久之,岳桡的俸禄便不够支撑他雇人远乡寻妻,查找线索。半个月前,岳桡终于向陛下请辞,想要亲自前往辽西或是鲜卑找寻薛氏。但陛下不允,这二人便起了冲突。才令淮王有机可乘。”
薛青恍然大悟,“岳桡与陛下心生隔阂,才令淮王渔翁得利?”
江呈轶点了点头道,“当然并不仅仅是因为陛下与岳桡之间日积月累的误会,更是因为淮王的一手谋划。”
“淮王在其中做了什么?”
“陛下登基后,淮王便盯上了岳桡。自陛下登基后,岳桡便再不受重用,失去皇恩傍身,生活凄惨。这一切假象或许旁人相信了,但淮王这个老狐狸却不信。他知陛下将岳桡当作了暗棋。于是私下里一直注意岳桡的行动也知道岳桡于江湖之中雇人远走辽西寻找薛氏。于是,以重金打赏岳桡所雇之人,让那人时不时放出些薛氏的假消息,使得岳桡一直对此人寄予期望后,再不断的抬高寻人所用雇金,最终使其一生积蓄全部花尽。如此一来,便令岳桡迫不得已,向陛下请辞。陛下为了挽留岳桡,自然对其重视起来。
而淮王偏在此时,故意把自己同匈奴羌氏通书的消息告诉太子,令太子深夜秘密面见陛下。他送至东宫的那封帛书,正是淮王委托匈奴人寻找薛氏的书信。这令陛下联想至岳桡的身上。陛下生性多疑多思,以为岳桡因一女子与他决裂,多番试探。可知,这样的怀疑对于一直效忠陛下的岳桡来说即是诛心。紧接着,淮王再将薛氏的消息送至岳府,同岳桡谈判,这才令岳桡被成功策反。”
“好阴毒的心计。”薛青不由叹服,背后掀起一阵凉意。
“淮王此计更是一箭双雕,不仅仅令岳桡变成了他的人,更是令常玉心惊胆战。淮王一直对常玉与淮阴侯的关系存有怀疑,便恰好利用此局试探常玉。太子深夜入宫觐见陛下,正好是陛下多次试探岳桡的时机。常玉被陛下冷落,又见岳桡平凡出入南宫,自然心存疑惑。此时,淮王再以薛氏的消息为要挟,让岳桡派遣手下禁卫军前往泉陵对张遣夫妇及张家族老进行看顾。常玉便自然认为,这是陛下所下密诏。一旦常玉将此事告知淮阴侯,那么淮阴侯必然认为是魏帝在此事中动了手脚,若是他沉不住气,常玉便会被牵连。到那时,常玉究竟是谁的人便自然水落石出。”
“难怪一切时机都这般巧合?便是连属下都认为,陛下对常玉起疑,改用岳桡对常玉似有杀心。”薛青听的心惊肉跳,再次蹙额道,“如此精巧的一盘棋局淮阴侯一不小心便会中招。”
“但,阿萝的这位夫君在他父亲身边多年卧薪尝胆,韬光养晦,早就成了人精。若细想此事,必然察觉不对。再加上他手上的精督卫实在厉害,甚至堪比千机处,很快便知此事连同泉陵一战皆是他父亲摆的棋局,也自然晓得了这岳桡现如今已是他父亲的人。若此次他想反击宁南昆,便不可能让自己亲写的奏贴落入岳桡手中。”
薛青问:“那此刻在岳卫尉手中的奏贴是?”
江呈轶瞥了他一眼,缓缓朝内院行去道,“自然是假的。虽然不是认罪贴,但内容却半句未提泉陵之战,只是寻常的请安奏疏。今夜是我们白担心一场。不早了,薛青,且回房休憩吧。待明日且有一场好戏要看。”
薛青急急忙忙跟了上去,接二连三的提问道,“公子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江呈轶伸了个懒腰,随性道,“我猜的”
薛青惊愕的瞪大双眼道,“这如何能够猜的出来?”
“答案皆在千机处的卷宗里。”江呈轶松了松筋骨,纵身一跃飞上屋檐,在翻了两个跟头便到了主屋凝月堂。
吹着热风的廊上,漆黑一片。薛青呆呆的站在那里,心底对于江呈轶更多一层佩服。
两日后。
一封不知来自何处的谴责书传遍了整个洛阳的大街小巷。与此同时,崔迁在岳桡之前,将宁南忧亲写的奏贴交至了魏帝手中。艳艳电子书yan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