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瑾一怔。
说话间的功夫,那为首男子已经快步过来,李嬷嬷想起什么,慌忙将宋南瑾推回马车放下帘子,“姑娘,人多眼杂的,可不能露面。”
宋南瑾哭笑不得,以她来看,她如今的身份着实算不上贵重,偏李嬷嬷还将她当做千金贵女。
不过那柳家子弟倒也稳重,在距离马车半丈之处便谨慎停住,斯文施礼,“敢问两位可曾受伤?若有不方便的,前面街口便是在下家中医馆,倒也有几分薄名。”
宋南瑾隔着纱帘看过去,隐约见着那人一身洁净蓝衣,身形颀长,虽不如何俊朗,却自有一股斯文儒雅的气息,又带着善意,不由让人心生好感,“多谢公子了,我们倒不妨事,还请公子先救人。”
“在下姓柳,不过是个大夫罢了,前面那晏清医馆便是我家中医馆,刚才听了动静,便带了人过来帮忙,无意唐突宋姑娘,还请海涵,姑娘放心,我必会尽力救人。”
宋南瑾心中一动,抬眼望向窗外的李嬷嬷,李嬷嬷略略迟疑了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宋南瑾不由多看了男子一眼。
果然是柳家人。
也正是那向她求亲的柳家子弟。
她如果记得没错,这人该是单名一个晏字。
没想到这般凑巧。
外面柳晏又沉声道,“如今夜黑风冷,不如还请姑娘与嬷嬷去我医馆里坐着,铺子里也有女使,倒也相宜。”
宋南瑾微一皱眉,李嬷嬷却已忍不住了,“医馆里还有女使?”
如今男女大防虽不如往日,但医馆那等人多杂乱之地,女儿家待在哪里,听着确实有那么几分不对劲。
“是,我祖父常言,一些妇人碍于身份,不方便求医的,却也可让女使粗粗看着,多少也能解些苦痛,况且女儿家心细,有些更是极有天赋,若是因为男女之别便阻了前程,着实不该。”柳晏正色,“于是三年前祖父便亲自挑选那些有天赋又有意愿的女子为医,只是碍于法规,不敢直接称呼为女医,暂且只能充作女使。柳家力量微小,也想着或许能慢慢改变些许风气,也不至于让明珠蒙尘。”
明珠二字,尾音加重,掷地有声。
宋南瑾微怔,便是有几分不悦的李嬷嬷,神色渐渐复杂,不再多言。
三年前,外祖母过世。
而这些话,外祖母也常对她说过,每每说起,言语之中颇有郁郁之意,便是她一身好医术,也只在闺阁里偶尔用上,甚至都不敢传给宋南瑾,生怕坏了她的名声。
还有连翘,虽有一身家传好医术,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兄谋夺自家产业,她那一身医术,也只能湮没在人海之中,她如今选择在宋家为妾,一方面是对宋瑾骏情根深种,另一方面,也何尝不是觉得医者这一条路无望,与其处处碰壁,索性寻一条不那么崎岖坎坷的道路。
本以为外祖母的遗憾只能是遗憾,却没想到,在远离京都的柳州,竟也有人将她的心思放在心上,一点一点的,想着替她完成她的心愿。
宋南瑾心里酸软又感动,忽然生出一股冲动,伸手掀开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