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姑娘请留步,不如稍等片刻吧!”看着阿九疲乏又狐疑的面容,小昭笑容和煦,温柔而大方地道明了来意:“我们家姑娘对陆姑娘是神交已久,早想着与陆姑娘促膝长谈一回。只是苦于往常总是有各种桎梏,便也只能一次次地作罢!这一回我们家姑娘特地交代了,无论都要替她留住了陆姑娘,是以,还请陆姑娘稍待片刻,等咱们姑娘应付完了各家贵女们之后就过来了。”
阿九看着眼前的丫头,便说她是哪家贵女,也不会觉得奇怪。毕竟从头到脚,无一不在展露着独属于世家的风仪。但是这样风姿卓绝的女子,从其言谈之间,不是世家女也便罢了,居然还是奴籍是个下人,这个认知不免就叫阿九有些吓得不轻。到底是怎样的人家,居然能够培养出这样的下人啊!
这样高质量的姑娘居然还只是伺候人的,那被伺候的那一位,该是怎样的超凡脱俗才能配得上如此品质的下人啊!脑中这一想法也不过一瞬,随即阿九便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尽管阿九自己尚且不能确定,但是心底却也有了大致的范围。然而神交已久,自己何德何能,能叫那真正的天之骄女惦记着?思及此处,阿九又觉得是自己想得多了些,迅速地摇了摇头想将自己脑中的胡思乱想甩出脑海。
尽管来时是宁漾陪着,但是宁漾到底是风头正盛的昌宁郡主,被人缠着终归是脱不开身。尤其是宴会到了后半程,本就是最平常的社交环节。刚开始或许还因为年纪身份的缘故,各有分区,毕竟未嫁的大姑娘与初为人妇的小媳妇儿,也说不上话。但是后半程,就是自由穿行的了,除了男女依旧泾渭分明之外,其他的便也不再被严格地区分。
是以,除开周芾本就是高岭之花无人敢随意靠近之外,出身高贵的那几位身边都聚集了不少人。甚至因为宴程过半,部分老少的混杂,连周芾这样的也不得随意脱身。阿九当然乐得清闲,尽管今日还是有不少插曲,但是前有宁漾挺身而出地保护,后有太子妃不由分说地偏重,今日的东宫之行阿九到底还是愉悦更多一些。尤其是因为自己身份并不显贵,不像寻常的官宦之家宴请之时,身边总是聚满了各家闺秀连喘息都不得自由的桎梏,这一回的体验算得是阿九这一年里最舒服的体验了。
尽管无人问津,但是到底也算是收获了三两好友,倒是比以往的聚会收获还要更大质量更高。尤其是到点儿即可离开,因为没有那些个攀关系的打扰,来去自如的感觉更是在离开之时冲着被环肥燕瘦的姑娘们包围着的宁漾投去了同情的一瞥。但是都要走出沙溪渡的大门了,竟是来了这么一个意外,阿九无疑还是懵的。
眼见阿九懵懂的目光,小昭微愣,尽管只是一瞬,但是这个神情便也足以说明了一切。因为今日突然的变天,晌午时分初雪至。从晌午到现在,雪越下越大,到现在已经时下起了鹅毛大雪,但是阿九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小昭的愣怔。看来是很出名的,阿九在心底默念,不然不至于就这样完全不该在说了那么多独独忘记了自我介绍。除非她先入为主地认为,不论是她自己还是她家姑娘乃至她姑娘的家族,都是被所有人熟知的。
偏头看了一眼杜仲,见她也跟自己一般眸中尽是陌生,而杜若眼中更是只剩下了钦慕,这一下,阿九尽管觉得失礼,但是却也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在雪花打着旋儿地落下的瞬间,笑问:“不知姐姐是?嘉琰长居深宫,对于各家贵女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还请姑姐姐见谅,嘉琰委实不是故意的。”
“当不起陆姑娘这一声姐姐,您是主我为仆,可不能乱了尊卑。”小昭看着阿九明显有些尴尬地笑着,知晓是自己大意了。只想着上一回自家姑娘及笄陆家姑娘也在受邀行列,不至于没有看到自己,更不至于不不知道自家姑娘的身份。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是将阿九因为长居内廷鲜少有机会出现的原因忘在了脑后。如此一来,还是自己得意忘形了呢!一边闪避着,阿昭一边笑道:“忘记介绍了,我们家姑娘是阮氏阿桐,知晓陆姑娘在书法之道上颇有研究,我们姑娘便心心念念着要与陆姑娘一交。”
尽管阿九因为阿昭的表现便对她口中的姑娘有着诸多猜测,但是任凭阿九怎么猜,也未能联想到阮氏女。毕竟远的不说,就说今日宴会之上,冠军伯府的岑佳岑三姑娘,都能对自己对寒门百般嘲讽,可见如今的陆家尽管与世家相差无几,但是有些鸿沟却是始终存在的。那时候除了宁漾与太子妃之外,并无人再帮着自己说话。尽管太子妃下了逐客令,也没有人出来维护岑佳,但是阿九还是明白天堑始终不曾被消除。
是以,自己这个出身连与世家都还有些差距的陆家女,居然有朝一日能得了阮氏的姑娘青眼,若非人就在跟前,阿九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的。其实即便是小昭就站在面前,阿九还是无法全然信服的。毕竟自己那一笔字,即便是这些日子勤学苦练,下了不小的功夫,但是与书法二字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更何况,姑且就算自己那字算得是书法吧,从未给外人瞧见过的字迹,阮姑娘又是从何得知?
阿九并未被阮氏二字冲昏了头脑,尽管兴奋,毕竟小昭的言行举止的确是最好的证明,即便是世家的世仆也很难有她的风姿。但也是因为如此,阿九兴奋了一瞬的内心随即便又被防备占据。尽管知晓这般问话很是失礼,但是阿九还是看着小昭微微一笑,随即开口:“阮姑娘的青眼嘉琰实在是没有想过,但是小昭姐姐能否告知,阮姑娘是何时从何处见过嘉琰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