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遵命,” 那开得极艳的海棠,因碍了主子的眼,顷刻间被弃之如敝履。春枝耸着鼻子闻了闻,香极了,虽可惜但也留不得了。 西窗下碧竹影子摇摇曳曳,却不妨通过窗棂查探院里的下人们,贺思音的视线落在院里,眸光一闪,隐约可见院里头有一男一女同来,前头男子着蓝色青襟,走路一板一眼,可见其人严肃;身后的女子身影畏畏缩缩,越近越发觉得熟悉。 待月光往女子脸上一打,贺思音眯了眯眼睛,到底是要处置一番了。 “小姐可在?” 李山候在门口,恰巧碰见丢了海棠回来的春枝。 “小姐她在里头呢,李管事可是有事?” 春枝视线往里头探了探,安安静静的,也不知是否歇下。 “还劳烦春枝姑娘禀报下小姐,侯爷有话带给小姐。” 李山抱拳说道,抹了粉的面容笑容恰到好处。 “何事竟麻烦李管事前来?” 不等春枝通报,贺思音踏出门槛,娇声问道,小大人般,声音里却掩盖不住其天真。连她身边的丫环的名字都弄得门儿清,到底是侯爷的人,不简单呀,这愈发激起了贺思音抱大腿的想法。 几乎是她话音一落,先前那畏畏缩缩的人猛地跪下,满脸狼狈,一副吓破了胆的模样。 “小姐,小姐救命啊!求您救救奴婢!” 侯爷是魔鬼,简直就是魔鬼啊!夏荷想到先前书房里的画面,一脸惨白,身子还止不住颤抖。 贺思音被她猛地一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小身子板及时地被春枝扶住,眼睛睁得圆圆的,懵懵懂懂,捧着心脏,眨了眨眼。 “李管事,这是?我的丫环犯了何事?” 夏荷此刻的模样,早已把主仆两人都‘吓’着了。 李山依旧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思及这是了贺思音作为贺家挂名小姐的面子,才没把这大胆的贱婢拖出去当场杖毙。 几乎是贺思音话音一落,夏荷仿如泥沼里挣扎逃生的鸟儿,扑扇这翅膀,嘶哑尖叫。 “小姐小姐,求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敢了!奴婢真的不敢了!” 有春枝拦着,夏荷倒也近不了贺思音的身,只那半截指甲毫不留情地掐进了春枝的大腿,春枝忍得脸都绿了。 “小姐,侯爷叮嘱小的告诉您,日后可要盯紧下人,要再有下次,绝不留情。” 李山露出一口小白牙,话语触得人一激灵。他一恐吓,挣扎的夏荷彻底白了脸。 “这是何意?” 贺思音皱得好看的眉头都打了结,水润的眼眸疑惑得转了转。 李山暗里眯了眯眼睛,也不知她是真不知晓还是打哑谜,他招了招手,候在院门口的婢女躬着身子闪了进来,在李山的眼神示意下,附耳在贺思音前说了一通。 原是夏荷借机李山和几个下人吃了些酒如厕时,偷溜进了侯爷的书房,被侯爷发现了,差些当场毙命。 贺思音知晓,此事怕是因夏荷按捺不住,打扮漂亮欲见侯爷一面,倒不巧弄巧成拙,差些没了命。 贺思音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女娃,脸色有些‘不好看’。 “那哥哥是想怎么处置?” 夏荷听到小姐的话,倏地瞪大了眼睛,脸色又白又青。 贺思音这话恰好问道点上,李山倒是没想到她那么识趣,这府中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借此敲打一番,肯定是好的。 “小的只知,无规矩,不成方圆,但侯爷只让小的带人回来,剩下的,还需小姐多琢磨琢磨,小的告退。” 李山推辞,笑着躬了躬身,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老狐狸三字。 春枝挣脱了夏荷掐着的手,移步到主子面前,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李山的身影顷刻消失在大院门口。 忽然,贺思音轻轻一笑,:“咯咯咯,我方为鱼肉,你为刀俎。” “小姐,” 甫一见小姐这般模样,春枝脸色都青了。 “春枝,夏荷,” 贺思音甫一出声,被下人按压着的夏荷抖了抖,惧怕的瞳孔睁得如铜铃般大小。 “知道我最厌恶什么吗?” 贺思音脸蛋上带着可爱的笑容,两人却从她脸蛋上看到了阴冷。 “奴婢不知,” 春枝这会也有些害怕,好不容易同主子调和了关系。 春枝与夏荷都比贺思音大些,贺思站在她们面前,仰着头,一股逼人的压力迎面而来。小小的女娃不知何时已经不靠娇蛮来压人了。 “夏荷,降为三等丫环,自己去院里领板子;春枝,你顶了夏荷的位置。” 贺思音稚嫩的脸蛋笑意全无,绝了夏荷求情的心思。 “小姐,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小姐留下奴婢!” 夏荷猛地一听这安排,死鱼般的身体再次挣扎起来,她往日里待在小姐身边多风光,要是降为了扫地丫环,不知会被多少人暗地里瞧不起。 “春枝,我们进去,伺候我更衣沐浴。” 夏日棉棉,贺思音就这半会,身子板已被汗水打湿。 “是,小姐,” 春枝脸蛋上并未得意,反而是下定了决心要服侍好小姐,不要落个发卖的下场。 “小姐!小姐!” 夏荷活脱脱如一个疯子,头发凌乱,不信小姐就这样将她丢下了。 “贱人,肯定是你们这些贱人在小姐面前说了我的坏话……” 咒骂的声音越来越远。 待人备好浴桶,贺思音坐了进去,飘洒的红色玫瑰花瓣晃晃悠悠,奶白色的肌肤掩盖在花瓣下头,发丝披散,就似一个玫瑰精灵般。 春枝瞧着这美景,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她咽了咽口水,舀水的动作轻了许多,温热的水顺着优美的脖颈而下,水声哗啦啦,白如珍珠的肌肤变得粉红。 贺思音半眯着眼睛,有些享受,伸出小小的手任由春枝擦拭着,春枝的手劲小了又小,却还是免不得变得红起来。 “春枝,有事就说。” 贺思音早已察觉她的欲言又止,春枝动作猛地抖了一下,“小姐,夏荷她?” “你附耳过来,” 贺思音抬起白嫩的手指,如剥了壳的鸡蛋。 春枝踟蹰了一会,耳朵附了过去,眼睛越睁越大,听完后却是对夏荷极为不满:“小姐,夏荷她如何能这么对你!” 春枝的视线停在早已舒适地闭着眼睛都女娃身上,早年刚遇上小姐时,小姐还是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奶娃娃,软软的,在乡下的炕上爬来爬去,被她们三个丫头一抓到就咯咯直笑。她和秋琴话少,不知何时,夏荷在小姐面前嚼舌根子多了,小姐就变了一个人,到如今,小小的女娃仿佛成长了不少。 贺思音眼睑下的一颗小痣沾着水雾,显得愈发可爱,她缓缓开口,这会才像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模样,“秋琴怎地还不回来?我想吃羊奶奶酪了。” “小姐,要不我去催催她?” 春枝试了试水,这水还是热乎的,离开半会也不至于凉的太快让小姐身子着了凉。 贺思音舔了舔唇,想要一出来就能吃到奶酪,唤道:“先扶我起来更衣,” “是,小姐。” 这处,李山带着人已快到书房了,小福子跟在他后头,听着李山咿呀咿呀地哼着小曲,抓了一把头发,在李山停顿的空隙间问道:“李管事,侯爷何时有话带给小姐了?” 李山的曲儿戛然而止,挥起巴掌在他脑袋上猛拍了一下,先前夏荷进了书房里,确是惹怒了侯爷,只看侯爷脸色不好,李山忙叫人将夏荷这婢女拉了下去狠狠教训一通,侯爷身边的下人都是练过武的,教训起来当然是不留情,半会那婢女差些被掐死。 “我还用你小子说!” 李山抬手再次拍了过去,小福子这会长教训了,在他拍过来前闪了过去。 “嘿,你这小子,敢躲你爷爷的巴掌,” “嘿嘿,李爷爷您拍您拍,我绝不闪开。” 小福子怕他发火,笑嘻嘻地把头又凑了过去,一副狗腿子的样子。 “你这混小子,” 李山笑着笑着,脸色忽然严肃了起来,带着狠厉:“想害侯爷的,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杀鸡儆猴是一方面,李山更多的是想看这府里传言不好的贺小姐是为何目的接近侯爷,处罚了她的婢女,就是为了让她看清侯爷的态度,再借机警告了一番。如若她有脑子,她就该知道怎么做。 但甫一想到她的笑容,李山眸光一闪,摇了摇头,到底是天真了。 “李爷爷,小的绝对忠诚。” 小福子被他眼中的狠厉吓唬到了,舔了舔干涩的唇。 “嗯,你小子倒是挺聪明的,记得,待会到了侯爷面前千万别多嘴!” “小的记得,绝不多嘴,嘿嘿。” 小福子做了个闭嘴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