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幼宁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陌生的男子。
男子面容模糊,手指似玉像一般冰冷,与她百般亲昵,却不曾与她说一句话。她曾以为来人是同她定亲的卫承远,然而很快就意识到,卫承远对她百依百顺,不会不理她。
他们彼此无言,却相拥着做了最不可言说的亲近之事。
不止一次。
贵妃没有骗了,她一点也不觉得疼,只是有些没完没了。
梦里风光潋滟,有淡淡的香气,有氤氲的烛光。
在迷蒙的梦境中,徐幼宁渐渐沉沦,迷失了自我。
……
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果然是个梦吗?
徐幼宁想要起身,发觉身上酸得要命,一点力气都没有,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所以,不是梦?
仰仗贵妃恩赐的那个丹丸,昨夜那个梦虽然谈不上是美梦,至少不是噩梦。
她记得,在梦的最后,那人抱起她,把她放进了浴桶。
在温热的浴汤包围下,她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她躺的这方榻十分宽敞,她往左滚了两圈,没碰到榻边,又朝右滚了好几圈,方才摸到榻边,睁着眼睛发起了呆。
昨夜那人到底是谁?
不管他是谁,能被王福元称作主子,一定是皇亲国戚。
堂堂皇亲国戚,为何非要找她伺候?
论姿色论才情,论家世论品德,在京城里她徐幼宁根本排不上号。
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有自己这样一号人物的存在呢?
昨晚那个人,今晚还会来吗?
徐幼宁的耳根骤然烫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心乱如麻。
呆了好一会儿,方缓缓坐了起来。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卧房,屋子里只这一方榻,光这榻便有徐幼宁从前住那暖阁大小。正对房门的一边摆着一架仕女围屏。
“有人吗?”徐幼宁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她扶着榻站起来,除了腿很酸,背也很僵,连伸了两个懒腰才觉得好受些。
绕过围屏,看到房门紧闭。
一扭头,她发现屋子的左边是可以推开的活页门。她往走过去,拉开门,惊喜地发现外头是一个小池塘,从屋子走到池塘边铺了石板,两旁栽满了奇花异草、芬芳满园。徐幼宁勉强认出几株茶花,却不识得到底是什么品种。
她腰酸得紧,根本使不上劲,站一会儿便乏了,顺势在台阶上坐下。
正发着呆,背后有人推开门。
徐幼宁转过身,见是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依稀记得这是昨夜伺候她沐浴的其中一个。
那宫女见徐幼宁坐在廊下,笑道:“姑娘坐在那里怕是有些冷硬,要不要奴婢取个垫子过来?”
说是这么说,那宫女站在那里根本没动。
徐幼宁识趣道:“不用了,这样就好。”
那宫女似乎满意徐幼宁这样的回应,又道:“奴婢桂心,奉慧贵妃娘娘之命在此伺候姑娘,往后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
“多谢桂心姐姐了。”
桂心轻笑了下:“姐姐可当不起,姑娘叫桂心就成。”
“好。”
徐幼宁看得出,桂心虽然一口一个姑娘喊着,心里根本没拿自己当主子。
她倒没什么说法。
自己如今这境地,还不比人家做奴婢的强呢!人家是正经宫女,自己呢,不是宫女,不是主子,什么都不是。
经历了昨夜那般事情,徐幼宁又渴又累,于是道:“桂心,我有些饿了,能给我送些吃食吗?”
“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拿,”桂心道,“桌子上有茶,姑娘渴了可以先喝着。”说着便退了下去。
屋子的一角摆着一方几案,上头搁着一副茶具。
徐幼宁走过去,喝了一杯。
茶是凉的,但她顾不上这么多,她的嗓子眼都快冒烟了,咕噜咕噜喝了三杯才觉得舒服些。
她在几案边坐了一会儿,桂心捧着托盘进来,菜式不多,一笼薄皮包子,一碟凉拌鸡丝,一碟虾籽冬笋,一碗茯苓山药粥,一碗龙须面,另有一盏不知道什么花做的花露,阵阵清香扑鼻。
样数很多,每样都是一小份。
“多谢。”徐幼宁看得目不暇接,说话的声音十分轻快。
桂心见状,只是笑笑,便退了下去。
徐幼宁知道慧心是在笑话她没见识,但她的的确确没吃过这么丰盛精致的早膳,不怪旁人觉得她没见识。
正开心地吃着,桂心推开门进来:“姑娘,奴婢伺候你洗漱吧。”
可她还没吃完。
桂心不是商量的语气说的,徐幼宁只好放下碗筷,由着她领自己去洗漱。桂心手巧,麻利地给徐幼宁梳了发髻,精心描了妆面,领着她出了屋子。
外间像是一间正屋,徐幼宁走出来,便见王福元站在那里。
今日的王福元完全是内侍打扮,头戴三山帽,身着团领袍。
见徐幼宁出来,上前笑道:“二姑娘安好?”
好?
昨天夜里她失身于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算是好吗?她努力回想过那个梦境,但想不起什么有用的回忆。
只论这顿早膳,的确是好。
徐幼宁想,王福元应当是问的是早膳,于是回了一个笑:“多谢王公公关怀,我挺好的。”
“昨夜娘娘走时,交代奴婢给姑娘带几句话。”
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