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镇西郊的杨氏茶棚已开了三十余年,在附近几十里都有不小名气,过路的行脚贩夫远远闻见清新的茶香都会坐下来喝上一碗解渴茶。
今日茶棚却生意冷清,烈日高照,路上出了蒸腾的热气,连半条人影也没有。茶棚里,老板摇动蒲扇,敞着胸膛歇息,睡眼迷蒙地观望小路尽头。
“这个贼太阳!怎么都立秋了还要发发威?”老板吹了吹唇上的小胡须,又叹了口气,“平日里茶棚生意倒好,可最近几日不太平,连平日里脚夫力夫都不见了踪影。”
“杨老板,请上三碗绿茶。”正当茶铺老板连连抱怨的时候,却听见店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有生意可做,他不禁一喜,笑着回道:“好勒”转入柜后准备茶碗茶水。
当老板再抬眼看时,却见棚下已端坐着一个少妇,眉目秀丽如画,不施脂粉,身穿一袭月白长袍,飘飘然却有几分出尘。老板从未见过如此清丽的女子,不禁看得呆了,女子察觉老板目光,笑道:“杨老板,你的茶沏好了么?”
老板忽地惊醒,才发觉自己倒在碗里的茶水早已溢了出来,自己脚面也被洒出的茶水打湿了小半。他狠狠摇头,暗骂自己色心不死,愧对家中老婆,但转念之间又有些疑惑,这个女子看去极为面生,为何却知道自己姓氏?
“客官,您的三碗绿茶。”老板递上三碗茶水,却斜眼不敢瞧这名女子。
“怎么,杨老板有什么疑惑吗?”女子似读出了茶店老板的心思,晃动着碗中碧油油的茶水,柔声说道。
“没什么,只是小人不曾见过客官,客官却能一口喊出小人贱姓,让小人有些惊讶。”老板面对眼前女子不自觉间自惭形秽,连措辞也显得卑微低下。
女子笑了笑:“你的店前不久大张旗鼓地写着杨氏店家几个大字,除非我不识字,不然如何不知店家高姓?”
老板一拍额头,暗道自己果然被迷了神智,连如此简单的问题也没想到。
“而且,”女子纤细的手指在碗沿抚了抚,“我约摸二十年前也来过这家差点,当时的老板似乎叫杨舒。”
老板一惊,瞪大了双眼,眼前女子看来不过三十,但却说二十年前来过,且还记得自己父亲全名,莫非她来的时候只是一个小女孩?
“其实杨舒正是家父。”老板转眼打量起面前女子来,心想传言仙家门派有驻颜之术,若眼前女子真是成仙之人,那一切也说得通了。老板子承父业,自幼便留守在洛河镇里,见识不广,但却听来此歇息的吟游诗人,行脚客商说起过外边的奇闻异事,唐国境内的仙家门派他也略知一二。
“杨伯可还安好?”女子一仰头,碧绿的茶水便送进了她的口中,如此豪爽的喝茶姿势,看得老板呆若木鸡。
女子如壮汉豪饮,接连端起三碗绿茶,咕噜噜送入喉中,饮完才用衣袖擦干溢出的茶水。
“客官喝茶的方式果然……果然与众不同。”老板本想阿谀两句,却不知如何形容。
“今日天热,我赶了几十里路,滴水未沾,又见旧时老店,心情畅快,也顾不得那些礼仪了。”女子盯着茶棚前飘扬的白旗,“当年我来时,就在贵店喝了一碗清茶,本是为解渴,可不曾想杨氏老茶却别有滋味,丝毫不比那些名贵茶品差。”
“客官太抬举小店了。”虽然嘴上如此说,但老板心里可乐开了花,“小店所用茶叶并非什么名品,只是寻常绿茶,只是煮茶却也有学问,不仅精选茶叶,且须掌握火候,茶水,甚至茶具也须安置应景。小店小本生意,也没什么精贵茶叶,置办不了精致茶具,只能在火候和茶水上下功夫。火候传至父辈,我也仅仅掌握皮毛,茶水却是取自这条洛河支流的上游,那里水清潭碧,少有污浊,炎夏还冰凉凉的,沁人心脾。”
女子连连点头:“贵店茶水之中果然暗藏奥秘,我之前细品时就察觉与茶叶一同煎煮还有罗汉果,另加生姜,丝丝缕缕间还能泯出一点薄荷的清新。”
老板拍掌叫好:“客官厉害,小店的确加入了这几样东西,正是秋老虎过境,怎样也得泡些祛热醒神的清茶来款待客人。”管家guanjiaxia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