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中,萧楚楚立在船头,尽管眼前迷茫一片,看不清任何景物,她也就那样静静看着。
身后再次传来温柔的声音:“雾太大了,你还是进船舱吧,再过一炷香,也差不多走出这迷雾了。”
萧楚楚转过头,迎上南少华的微微一笑。
“你在担心萧大娘吗?”南少华问。
“嗯。”
“父亲既然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就不会轻易对萧大娘如何,留萧大娘在岛上无非留个放心,依我看,萧大娘聪慧机敏,遇到事情自是有应付的办法,你莫要过于忧心。”
“少华姑娘有所不知,我和娘亲,这次见面,是经历了生死的,我以为娘亲早就死了,没想到她还活着。”
“那不是很好吗?我说萧大娘有逢凶化吉的本领,还真是没错,如此你就更应该放宽心。我父亲虽然凶残,但他的想法,我还是分得清真假的。他说等你答应的事情都办妥就让萧大娘离开,就不会食言。况且,我不是跟着你来了吗,若父亲拿萧大娘做人质,你也拿我做人质好了,虽然我对父亲不是十分重要,但还是有点要紧的。”
萧楚楚想起南少华跪在地上求南柏烈时,南柏烈那副动容的情貌,才知道南柏烈对南少华的父女情,要比她所想的深,南应毓都说不动他爹的事情,南少华反而可能会说得动。
其实萧楚楚担心的,是此行目的是否能顺利达到,她承诺南柏烈两件事,头一桩是要向当今圣上戚子轩递上洗冤状,还他清白之名,但是,他做父母官时清清白白不假,后来做了海贼与朝廷作对二十年也不假,前笔账是芝麻绿豆,后笔账确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一笔勾销的。
承诺的第二件事,为南柏烈治好双眼,缺两只活眼珠子。
南柏烈听见自己能复明时,当场随手拉来一个低等侍卫,命人就地挖侍卫的双目,萧清眼明手快,出招阻止。
那侍卫自知贱命在岛主手上,而今岛主既然要他的双目,他若有半点不情愿,就算在萧清相救之下留得小命,余下来的日子也是要受岛主折磨的,倒不如自挖双目以表忠心。正抬手,又被南少华一掌打晕。
萧楚楚道:“岛主,若因你的一双目而让好端端的人没了性命,那我这好心倒成了杀人。我既要回皇宫递洗冤状,就顺便为岛主安排一个死囚,待他行刑后立即,血肉还热之时,命人挖了他的双目,这样死者无痛也无恨,我们也不算作了小人。不过,要请岛主随我们到都阆邑去,以便新的双目及时移入岛主的眼中。”
“哼,这招引狼入室,你还是省省吧。到了你们的地头,是帮我治眼,还是要我性命,还不是随你们喜欢。”南柏烈脸上忽然闪过窘迫难为的神色,只听他继续说道:“我没登上陆上二十年了,就算死也死在这水上。恕不能随你们同行。但是,我的双目,你们务必治好。”
萧楚楚唯有应承,把死囚押回这煮海岛上行刑,方便取用他的双目为南柏烈复明。
眼前的迷雾逐渐变得细薄,海面幽蓝、远山墨绿,逐渐变得清晰,太阳照得也越来越热烈。南少华忍不住欢呼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到离煮海岛这么远的地方,很快,她就要第一次踏足煮海岛以外的陆地。
萧楚楚见南少华高兴得像个孩童,嘴上也忍不住挂起笑容,她早就知道南少华很期待到这个时刻。最初劝南少华跟自己离开煮海岛,她宁愿冒被南柏烈追求放走要犯而施以重罚的危险,也不愿意一同离开,嘴上说是因为没离开过煮海岛,其实心中对陆地的一切好奇得很,一直向往着要亲自到外面看看。
离陆地靠岸还需航行上一个时辰,这次不在上次碰到南应毓的海岸停靠,而是直接驶向更远处的维州监海局附近的码头,关庆和关林要折返煮海岛,肯定会在那里等待士兵集结,然后起航去煮海岛。
果然不出所料,萧楚楚刚刚望到码头,就看见了两艘大船,船上甲板站立着士兵。船上瞭望的人大约也看到了萧楚楚所在的船,认出了煮海派的图腾,立刻拔刀举剑,警觉起来。
双方船上的人都剑拔弩张,船越走越接近,快到交汇之时,萧楚楚对南少华说:“我现在还没看清楚船上是何人,跟你的下属说清楚,来者身份未定,切勿轻举妄动。”
南少华叫来副手吩咐了下去。萧楚楚一直盯着岸边过来的那两艘船,急切想要看出个究竟:不知道关庆和关林是否都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