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琢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这样说也对也不对。你要是九年都没考上举人人家进士或许一看你没有天赋,就不想收你为徒了。而现在我们还小,看着中举的可能大有些进士就愿意收我们为徒了。”
“这就要看个人的看法了我暂时不想拜师。”俞阅应着。
刚开始上学的时候他的确是渴望得到一个好的老师教他。
真正拜了师,夫子对你就极为用心,那跟一般学堂里的夫子教学生完全不同。
后来蒋夫子他们用心教他,他心里很感动,想要拜师,对方没同意。
再后来,他慢慢的对自己有了自信,开始考虑一些问题,想的多了也觉得能不拜师,还是先不要拜师的好。
如果要拜,一要认真挑选老师二要非名师不拜。
老师收徒会精心挑选其实徒弟拜师也要挑选。
而他,更是要用心因为这里边牵扯到了关于以后的一件大事:党派。
历史上向来都有党派之争有时候入了一派,便脱不得身这个时候,没什么牵连才好。但同样的,也会失去很多优势。
国家朝堂肯定有党派,争斗不重的话没有什么关系要是争斗激烈的话,一不留神就会成为被牺牲的棋子。
像前世他的靠山耿大人,为官如何他不太了解,为人的话,他觉得还算好。这人突然没半点风声的出事,也不知道是党派之争还是利益之争或者是真做错了事。
他如今连举人都不是,离国家的朝堂还太远太远,很多东西根本就不懂,要是贸然拜师没拜好,以后可不是得后悔死?以他如今的身份能拜个举人为师,要是他的举人老师最后成了进士归了某一派,他半点阻止不了。
运气好了是能拜个进士的,不过他也不好问对方归于哪一派,没有他挑别人得罪人的份,只能自己查。自己查却未必能查出什么来。
总之一句话,做任何事,都要小心为上。
韦琢小声嘟囔一句:“我想拜书院里的山长或者副山长为师。”他们学识是书院里最好的了!
俞阅笑了:“不止你想,我也想,很多人都想。”一个有着巨大人脉又不在朝堂为官并且学识惊人的大儒,是一个助力最多限制最小的存在。
韦琢笑了:“咱们就想一想吧,全书院几千学子,山长哪里会记得我们?要记也是记那些顶尖优秀的学子。”
“想要让他们记住我们,也有办法啊。”
“什么办法?”韦琢追问,没发现俞阅在逗他。
“努力变的最优秀,自然就被人知道了。”
“去你的”韦琢伸手拍了一下俞阅,认真问他,“你来问先生,是考虑好了人吗?”
“我看咱们县里的邓举人不是开了散馆嘛,想着让你爹去当说客,看能不能让他暑期教教我们。”这便是俞阅来找韦琢的目的。
韦琢想起了邓举人,点着头:“他的散馆都开了好多年了吧?一直挺有名的,我记得我刚上学时我爹还想着要不要把我放进他的散馆呢。”
“他教出来过一个举人,教学生的经验和本事都有。”这个邓举人,俞阅也是多方考虑才想到他的。
韦琢摇了摇头:“人家往常怕也是在暑期教学生吧,都有固定的学生,让他放弃那些学生来教我们,怕是不好说成事。”
“没什么不好说的,价钱开高一点,要是他愿意,我就去再找几个人,下来钱平分。要是不愿意,我们跟着他教的学生一起学,也可以。”
“那我爹出去了,我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呢。要不我去问问我爷。”韦琢起身,刚出了门,就发现韦举人在房门口。
他顿时不乐意了,生气了的喊人:“爹!你怎么能这样,偷听我们说话!”
韦举人笑道:“我可没偷听,是你们自己说的话跑到我耳朵里来了。”
韦琢当下就不乐意了,甩着手不耐烦:“你耍赖,你怎么能这样!”
俞阅看着他们相处,心下是有一丝羡慕的。
苗盛活泼好动,好奇心也强的很,韦琢比苗盛要安静一些,也体贴,平时跟他们相处可没什么气性,耐心也好。
人只有跟爹爹感情好了,才会这样。
而他,对父亲使气不耐烦这种事,两辈子都不会做。
前一辈子跟父亲感情不好,没有这样的机会。这一辈子父子两的感情倒是好了,就是他身体里装的是一个成熟的灵魂,做不来这种事。
“好了好了,是我不对。”韦举人道歉,转过头来向着俞阅笑道,“我并非有意偷听,只是回来时听下人说你来了,就想来看看,没想到遇到你正教育他好好学习,就移不开脚步了。这小子平时不听我的话,我倒是想看看你是怎么教他的,能让他努力起来。”
俞阅笑了起来:“也没什么方法。”不过是一些孩子从来不爱听家长的劝,却愿意听朋友的劝而已。
家长劝起来会嫌唠叨,朋友劝起来有时会用心听。用心听了,自然听得进去了。
韦举人见俞阅没介意,笑道:“还是你心胸好。既然你们上进,我现在又没事,那我们就去找邓举人吧。”
韦举人立刻让人套了车,带着两人坐着车去往邓举人家。
韦家的车变的好了,拉车的骡子也变的好了,连赶车的新车夫看着都极为精神了。
一人中举,全家跟着受益。
车上,韦举人却没有说学习的事,而是问起了俞阅来:“府城里的房子价钱如何?”
韦琢奇怪道:“爹你问这个做什么,你想要在府城买房子吗?你怎么不问我,我虽然在书院里,也经常跟着苗盛回他家,知道的!”
韦举人扫了一眼韦琢,问他:“城东的房子价几何,城西的房子价几何?城南城北的房子又是价几何?一进、二进、三进、四进,新房、旧宅、自建,各是价几何?”
韦琢:“”
张了张嘴,反应不过来,韦琢凭着直觉问:“你问这么详细,谁会知道?便是俞阅也不知道啊,是不是?”韦琢把目光转向了俞阅。
俞阅点了点头:“我只是大约知道,并不详细。”
韦琢:“”不是,你知道这个干什么?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啊?
韦举人含笑望着韦琢,对他道:“你看,我就知道俞阅稳重靠谱,没有问你哪里错了?我不问你不是我对你有偏见,而是我知道你根本就不知道。有时候别人对你的态度,其实由你自己决定。”
韦琢苦着脸,听俞阅跟韦举人聊九江府房子的价钱。
俞阅会知道这些,也是平时关注过,他想有钱了,在府城,或者在京城买房子。
他不可能一辈子住在安德县这个小地方,买房子是必需的。
两人简单的聊过之后,又聊起了束脩的事情。
到了邓举人家,寒暄两句,韦人说明了来意,邓举人考虑了一下,才道:“我手下向来有学生,如果只教他们两个而拒了别人倒是不好。”
这样说便是还有余地,韦举人连忙道:“也不是叫你拒了别人,只是叫上他们两个跟着一起学,让你多费费心。”
邓举人笑道:“那就好,尽我所能,教不好可别怪我学识不好。”
韦举人笑道:“邓兄谦虚了,学不好只是他们不长进,哪里会是你教不好?不知这束脩要多少。”
邓举人笑道:“别人都是四百文,你们也给这么多吧。”
韦举人哪里肯,给的多了,在一众学子里肯定会更加用心,就笑着道:“四百文怎么够,他要劳你多费心,就半两银子吧,你可千万别嫌弃。”
邓举人家里条件好,并不缺这么些钱,知道韦家也不缺,无所谓多给,就点头应了。
俞阅在这个时候又趁热打铁的询问邓举人能不能收他哥来上课的事情,邓举人也同意了。
俞阅谢过邓举人,道:“邓夫子,再过几月便要科考,为了不被俗事分心,专心念书,我们能不能住在你家前院的柴房?”
邓举人家里女儿出嫁,儿子在外做县令,家里就夫妻两人和下人,这些俞阅是知道的,才说了出来。
九江府多雨,家境好的人家都会有柴房,用来放柴禾。尤其是冬天,要给散馆里烧炉子或火盆,肯定是有柴房的。
万一邓家没有柴房的话,他就要住到客栈里。反正不会住在家里,免得这话传出去了不好听,有了韩家人在,家里毕竟不方便。
邓举人一怔,正要说话,俞阅已经弯腰行礼了:“麻烦您的事,束脩我付一两银子,只是平时课后我有疑问的时候,会对你有所打扰,希望你能应允我。”
邓举人不客气的拒绝了:“柴房环境不好。”
这其实只是一个不同意的借口,俞阅又行礼:“只是睡个觉而已,主要在于学习。”
在俞阅说了家里的情况,没处住,不然得去住客栈,邓举人才同意了。不过邓举人最后也没答应他多拿银子,而是多收了一百文,算是住宿的费用。
商谈好束脩的事情,又问好了授课的时间,三人这才回去了。
路上时,俞阅便问韦琢,今晚能不能和他哥住他家前院。
俞阅很少去找苗盛和韦琢,根本上都是两人爱玩来找他。韦琢一听很高兴,转头就去看韦举人,见他点头,一口答应下来。
俞阅回韦家,驾了车回了自己家。
到了家里,家人们正在做饭,俞父也回来了,亲切的问候他在里的各种事情。
俞阅一一的说了,俞父这才问起来俞阅考白鹿书院的事情。
俞阅平淡的道:“没有考上。”
俞父听后有些失落,不过还是安慰俞阅:“你还小,这些不着急,慢慢来,总会考上的。”
俞阅点头,开解俞父:“我在府学里考试的成绩是上丙,虽然成绩不好,但进步明显,以后总会考个甲等。”
俞父这才笑了,高兴的直点头:“你一直努力,我放心你。”
这个时候,金豆先回来了,俞阅便给金豆说起去邓举人的散馆读书的事。
吴氏在屋里听见了,快速跑出来问情况。
俞阅说了,笑着对吴氏道:“邓举人的散馆都有固定的人数,我哥刚念书没多长时间比较难教,要不是没有韦举人的面子,人家也不会愿意教我哥。”
吴氏听说金豆能在假期跟着举人学习,当下极为高兴。
金豆虽然心里觉得假期还要学习很是辛苦,但又高兴能跟着一个举人念书,也高兴的很。
俞伯父回来了后,看到他们高兴的样子,问起他们什么事这么高兴,金豆便把要去邓举人的散馆里念的事情说了。
俞伯父听了极为高兴,对着金豆道:“邓举人教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而且很多都是托关系进去的,穷人家的孩子哪里进得去呀?他现在愿意让你跟着听课,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呀,你一定要好好学习。”
金豆连忙跟着点头。
说到这里,俞伯父突然觉得不对劲,就问俞阅:“这个是给钱的吧,你给了多少钱?”
俞阅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了:“要半两银子。”知道家里人会心疼钱,他还是要说出来。希望他哥知道花的钱多了,能更加的用心读书。
家里人都吃了一惊:“半两银子?这么多!”
为免家里人误会,俞阅解释:“我哥半两银子,我是六百文。”
听到这个数,吴氏更是吃惊,很心疼这些钱,金豆一学期的束脩才多少钱呀?
不过俞阅为自己的孩子着想,她也说不得什么。
于是急急的扳着指头算:“一个人要是半两银子,那他交十个学生,可不是得赚五两银子?!他肯定不会只教十个学生,要是教二十个,光是假期一个月,那就是五加五,十两银子!”
俞父咬了咬牙,还是说:“你念书要紧,这点钱家里还是掏得起的。就放心的读吧。”嘴上这么说,他还是在心里补了一句,反正一年也就一个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