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萨玛攻城营地，后勤处。

一支运粮队押送着温顺驮兽拉动的沉重粮车，走进了土木垒成的法术防护墙。

这支运粮队使用着已在星辰灭绝的职业苦工作为基层力量，从双眼翻白、反应迟钝的状况来看，他们应该是从噬骨氏族中挑选出来，毫无治疗机会的白痴。

他们已经被邪能或暗影破坏了大部分脑子，只保留了维持生存的本能，以至于想要让这帮傻子接受外来控制，都需要用魔法制造一个“命令接受终端”。

正因如此，护卫队里必须混有一定数量的术士，以控制他们完成任务。

考虑到部落术士的不可靠性，奥格瑞姆决定，将这条关乎生死的生命线完全交给星辰，连监军和监工都没派。

说回现在，一个高大的绿皮兽人在护卫的簇拥下走出仓库，两个血红为底的肩铠上各竖着五根恶魔尖牙，以深渊领主的门牙为中心，四周环绕着四根虫齿猎犬的外生副牙。

负责押送粮食的星辰术士扫一眼，便敏锐地发现了对方失去一只手臂的事实。

“大督军？”

身着紫黑色长袍地伊尔米拉下兜帽，黑色翎毛随着肩膀上下耸动，颇有几分喜感。

“还是部落财大气粗啊，派个大督军来后方守仓库。”

“打国王关的时候不小心，让一矮人炮手给阴了。”因残疾转任后方守卫的战将狞笑道。

“检查一下吧，看看有没有问题。”

后方大督军没有浪费时间，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走到粮车旁边，随手划过几个袋子，他身后的随从负责伸手接住“哗啦啦”流淌下来的谷物，对军粮进行检查。

比起一般的品种，落在兽人手中的谷物颗粒更加饱满，且在阳光的照射下，隐约反射出淡淡地油绿色光泽。

“颗粒饱满，颜色正常，没有过量的迹象。”

一个侍从剥开外壳，细细咀嚼了下白黄色的谷仁儿。

“味道香甜，能量流动正常，可以入库。”

大督军将匕首插回皮鞘，朝等待着卸粮的苦工们吼道：“还傻愣着干什么？！卸库，计数！”

噬骨苦工如同羔羊一般，低眉顺眼地走到粮车前，开始用自己从恶魔之血中获得的“恩赐”，换取今天的口粮。

“伊尔米，你们星辰那边，找没找到那个坑咱们的狗屎恶魔？”

大督军凑到运粮队队长跟前儿，压低声音问道。

被问的大祭司摇了摇头，“听说大酋长这次去卡利姆多，就是去请一位精通恶魔追踪和狩猎的大师来，或许等他接受邀请，我们就可以找到该死的玛诺洛斯了。”

兽人战将嘬了下牙花子，用还完好的手抚摸着被钢甲包裹的肚皮。

“怎么，害怕了？”

“废话，自己体内的血液随时可能背叛自己，谁能睡安稳啊？”

后勤督军侧眼打量着对方，“你们不会是在骗人吧，用魔血远程操控部落战士什么的，不过是为了之后的正式融合打下基石吧？”

“很遗憾，这并非危言耸听。”

伊尔米否定的同时，还不忘解释一下，“远程操控这种话，只是为了让普通的部落战士更好理解。准确的说，应该是魔血趋同性导致的再次堕落可能性。相信我，这个概率比你想象得要高的多。”

“魔血同源性？”

“简单的说，每个大恶魔都有着独一无二的力量因子”大祭司回忆着新编课本的内容，一字一句地讲道，“这力量因子储存在恶魔的血液里，且在血液被生物消化的同时，因子会随着消化过程在其体内生根发芽。”

“如果被因子寄生的个体再次接触到同来源的魔血，他们会有很大的可能重新将其喝下。因为力量因子渴求着完整。”

“在不可能回到母体的情况下，它们会选择将自己的寄生体改造成接近母体的样子，以使自己变得完整。”

“现在我们给部落送来的粮食，都是从扭曲虚空中抽取的源生邪能，里面还混有一部分不同来源的恶魔之血。”

“前者稀释玛诺洛斯的力量因子，后者则用来消耗因子的吞噬本能，直到它们彻底失去主人这一概念”

大督军微张嘴巴，迟缓地点了点头，俨然一副被学霸震惊的学渣样子。

“不愧是用邪能做好事教派的大祭司，文化人儿啊！”

运粮队队长笑容深邃了起来，显然，对于那个自家教宗一拍脑袋定下的名字颇有怨念。

“哦，对了，我刚才说的那些，已经被编入了最新的对军团战争指南。假如没算错的话，过两天应该就会到前线了吧。”

“等，等等！”

惊天霹雳一般的坏消息唤醒了后勤营营长的神智。

“不是上个月刚刚发完新版本吗？怎么现在又要……”

“没办法，三个课题组同时获得重大突破，而且得出的结论对应对恶魔有很大帮助。老大说有必要修改一下，那就改喽。”

大祭司一把揽过对方，好像道边的流氓一样，“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们送来的那些噬骨傻子呢。很多不好在人身上做的实验，都是他们帮忙完成的哦。”

学渣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要知道，他上次的考试还没过关呢。

有星辰成熟的假肢技术在，他完全可以换上一个更强的单兵炮手臂，然后返回第一线当他的大督军。

可惜，他的文化课挂得实在太惨了，连奥格瑞姆和格罗玛什都看不下去，用“假肢配额不足”这种理由把他搪塞来了后勤处管粮食。

“你们这帮死妈的酸读书人！就知道改教材，不能换个活儿干吗？！啊！”

大督军单手扶住对方脖子，用力地把伊尔米的脑袋晃成了不倒翁。

“有这个时间找我的麻烦，不如赶紧回帐篷里看两回书。”

运粮队队长微笑道，“别忘了，新教材需要两个月的适应期，你还有至少三次考试，不用学习新内容哦。”

“哼，不愧是术士，蛊惑人心的本事实在一流啊！”

后勤营营长放开了大祭司，得知坏消息的他将脾气发在了手下这群同类相食的畜生身上。

“都麻利点！老子还着急复习去呢！”

伊尔米微笑着离开，左手划过装满粮食的麻袋，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氏族游牧猎杀，九成九的食谱都是肉。后来星辰建立，兽人的外敌也基本扫清，在短暂的乡村化和定居化的日子里，一众领袖都用各自的办法，尝试着转变这一融入血脉的饮食习惯。

不论是高魔世界还是低魔世界，都在大部分宏观情况下遵守能量守恒定律。虽然前者空气中游离的魔法能量可以减少动物的消耗，但总体来说，耕地产出的粮食还是要比猎物/牲畜的产出要多的。

如果没有军团威胁，让酋长们一点一点纠正的话，一代人之后的新兽人肯定能用植物性食物替代动物性食物的主食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