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深稍稍沉默了一会,黯然说道:“课长阁下不是神佛,无法做到万事全知,所以勿须过于苛责吧……”
“毕竟现在无论怎么样苛责自己也没有意义了呢!放眼未来吧,在未来去赎罪!”饭岛龙马斩钉截铁的语气仿佛真能割舍已经发生过了的一切过去:“后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燕景宗提出了邢厚土还给自己传递过一张纸条,韩畏和殷石愚也都看过,但是他们都表示对其隐瞒不公开。燕景宗声称到了现在这个阶段,才算是明白邢厚土的那张纸条是什么意思了,但是无法展示这张纸条,因为已经交给韩畏和殷石愚了。韩畏则是算定了殷石愚也不会承认,于是矢口否认。燕景宗也不坚持这一点,因为目的早已达到了,就算没有使用自污的这一招继续坐实韩畏暗通军统的罪名,韩畏也早已经够死几次了。”
近藤深:“是的,韩畏已经注定要死了。到了这个程度,酒卷大佐宣布这些照片都是人为伪造的,是意图陷害韩畏,继续询问下去也没有意义,诸位解散吧,然后除了私下里询问过殷石愚和其他几个关键性证人之外,再也没有过对此案的公开搜查。酒卷大佐隔日就亲自设宴款待了韩畏,除了对软禁韩畏了几天表示致歉之外,在席间还劝说韩畏既然已经众叛亲离,还是主动请休吧。也不知道当时的韩畏是不是相信自己至少还能留一条命,反正是回去了之后真的向南京的特务委员会发去了需要长期疗养疾病的电文,然后在离开宪兵队第四天的夜间死亡,陆军医院对外宣称是心脑血管突然破裂而死在根本没有对外公布出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一个中国排名前几的大城市的特工总部的部长,就这样被判处死刑了。”
饭岛龙马不置可否地说道:“经韩畏批准逮捕并遣送给了宪兵队、宪兵队再遣送给了防疫部队的那些原木,他们不可能想得到,从他们身上所取得的科研成果,在几经周转之下,竟然又周转回了武汉,间接地为自己报了仇。如果韩畏知道了是这个事实的话,不知道会做什么感想呢。”
近藤深:“既然课长阁下也反复提及到政治影响了,那么在下也理解宪兵司令部为什么会这样处置了。韩畏暴疾的具体起因,明白的人自然也就明白了,不明白的也就让他们不明白吧。除了韩畏之外,也没有株连其他人。因为不能公开是韩畏谋杀了服部课长的案情真相,就算没有参与谋杀、明显也要背负渎职罪名的倪志远和林力田不受追究,韩畏的遗孀于丧礼之后的第三天就回去了黄陂老家再也不见外人,就连殷石愚也没有被公开的惩罚到,主持完韩畏的丧礼之后,告病回家,之后就甚少走出家门了,甚至连尚稚的公开处置都微乎其微:尚稚酒醉之后,被同样酒醉的服部课长强拉着表演飞刀杂技,失手误中要害,两人都有严重过失,责任相等,但是鉴于服部课长已经身亡,应由尚稚对遗属进行巨额赔偿。现在想来,这两个男人就真如服部课长所评价的一样,简直聪明得不像人类啊,竟然连处理结果都已经计算到了,尚稚知道自己不会死,燕景宗知道他们将掌控整个特工总部,结果也正是如他们所计算的,全部准确。”
饭岛龙马:“然后尚稚虽然是没有受到公开处罚了,但失手误杀了特高课课长的严重后果也是事实,至少也要闭门思过吧,所以也就不好再负责追捕蒋耀祖,转由燕景宗负责,时间长了之后,就算他们无法预测到第三次长沙讨伐战是由帝国陆军失利、阿南司令官会由冢田司令官替换的结果,只要蒋耀祖不再大肆彰显自己的极端危险性,那么这个任务也就不了了之了。是吗?是的,他们已经全部计算过了。”
近藤深:“但是韩畏这样做的动机呢?暗通军统杀死服部课长来陷害尚稚,这个成本过于巨大了吧?一旦被搜查出真相,韩畏以及他的党羽全部要被处决酒卷大佐的智商不用怀疑,难道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尚稚和燕景宗又是怎么样把这个合理的动机对酒卷大佐进行成功诱导的?西乡少佐明确表示,尚稚和燕景宗并没有对酒卷大佐解释过韩畏的动机。”
饭岛龙马:“韩畏有非常合理的杀人动机,并且不用尚稚和燕景宗自己亲身上阵进行诱导,因为他们已经计算过了,一定会有另一个人帮助他们对酒卷大佐解释韩畏的动机的,这个人就是天草队长,因为天草队长说是恨也好是怕也好,他比尚稚还希望韩畏死掉。”
近藤深:“在下不能理解。”
饭岛龙马:“尚稚是杀死高江生的元凶,但是天草队长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知道是服部课长逼死了高江生,并且自己也是凶手之一。作为高江生异姓兄弟的哥哥的韩畏,希望逼死弟弟的凶手的服部君偿命,这个心理非常合理吧?如果杀掉了服部君为弟弟报仇的同时,还能一举铲除视为眼中钉的尚稚,自己就不会承担后果了,这么一箭双雕的事情,为什么不做呢?所以这不是韩畏最合理的动机吗?所以尚稚和燕景宗没有把殷石愚也陷害进去,就是因为殷石愚也是在明面上逼死高江生的凶手之一,断然没有杀死服部课长的动机,所以他们没有陷害殷石愚。而站在天草队长的角度,既然已经倾向于韩畏是真凶了,加上自己身为宪兵队长的职责和威严,再加上一个意识:韩畏为高江生报仇敢杀服部,我也是凶手之一,如果放韩畏一条生路,谁能保证韩畏不会对我进行复仇?只要了这个意识,天草队长就算是为了自保,纵然韩畏身上还有疑点,他也不会放过了,一定会在暗中向酒卷大佐解释韩畏这个合情合理的杀人动机的。尚稚和燕景宗的计算,不会遗漏任何一个人的,也不会忘记利用任何一个人的。”
近藤深如醍醐灌顶:“原来是这样!?这……真是两个其智若妖得可怕的男人啊!”33听书33ing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