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莞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只见他的动作既自然又坚定,没有半点要征求她意见的意思。
“你们殿下邀请别人,都不听人家意见的吗?都不考虑人家感受的吗?”谢莞忍不住问道。
三九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只是再一次重复了一句:“请!”
狗男人,你知道什么是问句吗?知道吗!
谢莞在心里骂了顾迟一百遍,才略略缓解了心头之恨的万一。她知道三九的性子,若是自己不去,他怕是会在这里站一辈子,化成石头都得在这里坐化。
算了,都是讨口饭吃,也不容易。
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安慰了自己好一阵,只当自己是心疼三九的辛苦,绝不是屈服于顾迟的威逼之下,这才龇牙咧嘴的跟着三九朝前走去。
两人走到一驾马车前,三九才略探身向前,把帘子微微掀开,道:“四姑娘,请!”
谢莞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也不再做徒劳的挣扎,乖乖的上了马车。
马车里空间极大,便是酒楼里的小包厢,也未必及得上这里宽敞。马车的正中间摆了一只矮小的案几,上面放着一套茶具和一个紫檀木的小香炉,熏着的是鹅梨帐中香。
不过她素来喜欢这个味道,想来是顾迟转了性子,便也没多想,只安然的受了。
顾迟正坐在案几的一侧,面对着她。见她上来,他连眼皮都没抬,只倒了盏茶放在案几的另一面,显然是给她的。
谢莞也懒得和他多言,便大大咧咧的在他对面坐下来,秀眉轻挑,道:“不知殿下唤我来是有何事?我家人还在下面等着,还请殿下快些问话。”
顾迟面上一片淡漠,让人忖度不出他的心思,只垂了眸,道:“宋府的四姑娘宋婉素来鲜少出门,未及笈时,更是从未踏出过宋府一步。仔细算来,也不过随着宋夫人出门上过两次香,参加过几次寿宴。孤想问,你为何竟认得出方才那女子呢?”
他抬眼看向她,目光灼灼,宛如利刃似的,瞬间便能将她洞穿。见谢莞不答,便冷笑一声,道:“怎么,方才还牙尖嘴利,现在便答不出了?”
“谁说我答不出?”谢莞强撑着一口气,道:“我是上香的时候遇见过她,又有何问题?她生得美,我便留心记下了她的名字和样貌,不行么?”
顾迟抿了口茶,面上还是淡淡的,道:“如此。那四姑娘一贯胆小,却也是个礼数周全的,而你……”他打量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谢莞心里腾的生出了一股火气,这个狗男人,什么意思!摇什么头?啊!
“我不过是上次被殿下嫌弃,便看清了自己,索性放开性子,破罐子破摔罢了。“谢莞强忍着想要一拳砸在顾迟脸上的欲望,用尽了这十几年来她所有的涵养和学会的修辞手法,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来。
“是么?孤可不记得嫌弃过你。孤只记得,孤救过你的命。两次。”顾迟极优雅的将茶盏放下,轻瞥着她,话语里是说不清的语气,似是玩味,又似是怀疑。
他的眼眸很深,望着谢莞的时候,便像是一汪幽深的海,你看不到它的尽头,却很轻易的就会沉沦其中。
谢莞避开他的目光,重重的将那茶盏捏起来,一口一口的嘬着里面的茶水,直到将水喝得干干净净,也不肯放下来。她早已觉得如坐针毡,可如今她是宋婉,便不能肆意妄为,免得留下更多把柄。
“这香好闻么?”半晌,顾迟淡淡问道。
“还行。”谢莞想都没想便随口答道。
“这香是孤的妻子最喜欢的。”顾迟说着,眸子微微的垂下去,既看不出悲,也看不出喜,仿佛是在说着一件普通的小事。
谢莞“唔”了一声,没话找话似的回道:“侧妃娘娘好品味。”
妈哒!又在姑奶奶面前秀恩爱!谢莞腹诽着,悄悄的白了顾迟一眼。
“不是她。”顾迟缓缓开口。
“什么?”谢莞一怔。
“孤的妻子不是她。”他说着,突然看向她,她转瞬而逝的怔忪与惊异便这样直直的撞进了他眼里。他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的蜷缩了一下,连带着眼底,都泛起了一抹几不可察的嫣红色。
谢莞知道,他说的人是自己。可她知道,他不过是说给旁人听的,而在他心里,永远也只有萧瑶光一个罢了,至于太子妃的名分又有什么要紧?他心里有萧瑶光,她便是做侧妃,也比她做太子妃来得惬意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