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姐姐,咱们是同胞姐妹,自小一处长大这么些年,连拌嘴怄气什么的,都不曾有过,你今日你今日却为了外人打我?”
“碧影是外人吗?她是咱们当初从虎狼窝里救出来的小妹妹,碧影这名字,还是你给她起的!她何曾是外人?再有那华莹公主,她生性淳良,对人百般谦逊礼让,在我眼里,她就如同眉儿你一般,也是我的好妹妹,她又哪里是外人?眉儿!我的好眉儿!你何时易了脾气,转了性情,如今,怎也跟大姐一般心窄手狠!难不成难不成就因着华莹公主做了皇后,你一时为我心有不平,便趁着现下桑阳国多事之秋,逼迫着碧影去栽赃陷害,终究终究误了两条性命!”
妍眉与妍磬自小亲昵无间,只因着妍磬先出娘胎一会儿,这林三小姐便甘愿叫了妍磬一世的二姐姐,平素里,又见着妍磬聪颖明慧过于常人,言谈得仪颇有清姿,这三妹妹更是打心底里觉着那二姐姐是个世间少有堪作典范之绝好佳人。不想,如今猝不及防一耳光下来,迎头当面一番斥责过罢,妍眉只觉着先前二姐姐的温存柔美顷刻间已去了三分,更觉着自己满心为着二姐姐筹谋张罗的一片良苦用心,似也大半付之于流水。
如斯感触伤怀良久,妍眉揉了揉泛红脸颊,缓了缓精神,终究只泪转眼眶,沉沉回道:
“二姐姐如此大动肝火,就是为了这个?只是二姐姐白白疑了心,也生生错怪了我。碧影妹妹的死于我无半点干系。我更不曾教唆逼迫碧影妹妹去陛下跟前栽赃嫁祸什么。再有再有那华莹公主,她是畏罪自裁,二姐姐你何苦说是我误了她性命妹妹我我不受此无端诬陷”
“无端诬陷?你还要借词狡辩?”
听得妍眉如斯镇定自若连连驳斥,看其眼角却又丝丝缕缕滑下泪水,妍磬不知怎地悲愤更胜,竟泪如雨注,凄然哀道:
“华莹公主若真是畏罪自裁,若真是那般机关算尽,要谋算我,谋算陛下!她为何悬梁前还非得留下一份血书,尽诉自己冤屈,尽陈自己无辜?碧影向来胆小,更是个言语有限的丫头,她若没人暗中教导,那日在阳明殿里又怎会那般情之切切,言之凿凿?更可巧的是,刑太医才道出陛下病症关节,她就正好在外边候着要告密要揭发了!你且告诉我,这究竟是天意?还是人祸!”
妍磬说及此,立时往妍眉脚下掷去那华莹所留血书,少顷,这显庆贵妃又满眼苦恨更满眼惊怕地望着妍眉,而后再颤声叹道:
“天意也好!人祸也好!你们要逼死碧影也好,要逼死华莹也好!我尚可劝慰自己,你们是为了我,是为了咱们林家世代沿袭的恩荣!好歹,你们如今一个得了经天院领相,乃文臣之极,一个得了持国大将军,乃武将之致!你们身在这名位权位之间,要党同伐异,要求生自保,我都清楚我都明白,我也是半点防不住,丝毫拦不住!自我做了这王妃,这皇妃,这贵妃,我更早已是看得千般心灰意冷,看得万般厌烦憎恶!只是只是你们如今,似乎竟还敢还敢算计到了陛下身上?眉儿,你且告诉我,有没有?是不是?我,真真是不愿多想,不敢多想!我宁可装愚装疯,只当碧影说的都是真的,只当华莹公主她,是真的畏罪自裁!也好过我不幸猜着了,我的亲姐姐跟我的亲妹妹竟要谋害我的夫君,要大逆不道,犯上弑君!”
“姐姐我”
妍磬如斯一番含情含泪哭诉,着实是字字如刀,句句如剑,只教妍眉她羞愧难挡,懊悔不已。
“姐姐你错怪我了,姐姐你真心错怪我了!妹妹所作所为只为着姐姐一人舒心安稳,这里头这里头,绝无私心,绝无私心!我不敢,也从未想着要什么名位权位”
“若没有私心,若不是跟大姐一般想着那滔天的富贵尊荣,那那又是什么?还说只为我一人舒心安稳?荒唐!华莹公主去了,桑阳国必反!陛下一旦有个好歹,朝廷内外更将大乱!试问舒心何求?安稳何在?此情此境之下,若眉儿你还要为此开脱辩白,我且再问你一声,这里头究竟有何隐情,要劳动你也学着大姐污秽脾性,非得这般处心积虑不择手段!”69书包69shub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