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也是一水儿新,承尘、墙纸、门帘子诸般都是上好的新东西,并不带奢华之气,一如外婆、舅母和表弟表妹身上的衣饰一样,八成九成新的好东西,色泽素淡、款式简洁雅致,几乎没什么金银珠玉。他上了眼的,外婆头上还戴了一根金簪子,舅妈头上却连根银簪子都没有,而是用了一枝云头木簪子,趁着一张清丽俊秀、不施脂粉的脸庞,竟是格外清雅。
相比之下,自家娘亲那一身遍地金的朱红褙子,腕上、头上的赤金首饰,看着满头珠玉、一身绫罗,却偏偏落了下乘。
再看这雪洞般的房间里,炕桌上随意摆着的文房、账册,对面桌上的甜白釉细瓷茶具、赏瓶,简简单单,寥寥几件,却自有一股子豁达潇洒的意趣呢。
宋玥不知林轩辰这番心思,她照顾周氏的感受,尽了主人之责,然后,就知趣地带着秋喜和小安哥再次出来,往铺子里去。青玉又等在了东小院的门口,一见宋玥出来,也没说话,只曲曲膝就自然地抱起安哥跟在宋玥身后。
东小院里住着青平青玉兄妹,宋玥才将林轩辰临时安置在西屋里小憩。周氏和江锦娘母女在房里说话,孩子们午睡也没地方,索性回铺子里去,把两个孩子安置在正房东间里午睡,青玉跟过来也好,正好帮她看着点儿。
安置好两个孩子,宋玥出来,在正房门口停了一下,抬脚进了厢房。
张猛坐在一张小矮凳上,腰弯的像只虾子一样,趴在笸箩里一声一声叹着气,挑着黄豆。
宋玥一脚迈进来,看着包着头、穿着大围裙,一副主妇模样打扮的憨小子,一下子没忍住,嗤地一声笑了。
张猛跳起来,满脸喜色地叫:“婶子,俺不咳嗽了,好了,都好了……”
宋玥却不理他,径直越过去,看着笸箩里的黄豆,伸手扒拉两下子,就挑出三四根豆秸和两块坷垃。
“哼!”宋玥起身看向张猛,先哼了一声。
张猛的小黑脸有些红,期期艾艾地道:“婶子,俺,俺还挑,好好挑!”
宋玥淡淡地吩咐:“搬到堂屋里去,那屋有个空笸箩,恁拿个簸箕或者小竹箪子,一捧一捧挑,挑干净倒到空笸箩里……就恁这挑法儿,挑上十天半个月也挑不干净。”
张猛耷拉着脑袋,在宋玥的目光中就去搬那半笸箩黄豆,宋玥却连忙摆手止住他,自己俯身抓住笸箩的一侧,又示意张猛抬另一边。
张猛脸上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尴尬,挠着头道:“婶子,俺搬得动,俺自个儿搬就行……”
宋玥却不容他质疑,瞪他一眼道:“恁个臭小子是不想长个儿了?还是想着折了腰,成了虾子七那样的罗锅儿?赶紧的,我还忙着呢。”
张猛不敢再说,依言弯腰下去抬笸箩,却不像宋玥一样两手把着一处,而是分开双手,把住笸箩的两个边。这样,笸箩的重量就有大多半压在他身上,能让婶子少受点儿累。
两人把大半笸箩黄豆抬进堂屋,青玉听到声音走出来察看。軒軒書吧xuanxuanb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