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儿有些怕,“既然看到了,那还请世子殿下出去,咱们都是有婚约在身的人,还请您自重。”
“果然是在施染跟前呆久了的人,连说话的腔调也越来越像,实在是惹人厌恶的紧。”
连枝儿听到他的话有些错愕,只赶紧道,“况且傅姑娘还在外面,若是误会了大人,岂不全是奴婢的罪过。”
阮禄忽的挑了挑眉,“你莫非是吃味了?怎么满屋子的醋味?”
连枝儿脸颊绯红,被身上那件凤冠霞帔衬的越发的娇艳无比。他讽刺人的工夫十分的厉害,简直用尖酸刻薄来形容都不够。
“我没有。”她咬了咬牙,良久才咬牙才说了这句话。
“谅你也不敢。”他自带嘲讽的扯了扯唇角,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慢慢的道,“这嫁衣是我母亲的,我只是想瞧瞧穿在你身上如何,看来真是让人失望,你半点也配不上这身衣衫。”
连枝儿好似身上着了火似的,只想赶紧将这衣衫脱下来。
阮禄一下子攥住了她的手,声音里夹着无尽的怒气,“别动。”
连枝儿只感觉他的手心如同烙铁一样滚烫。
而他更炙热的目光却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在想着什么。
“脱下来罢,本世子实在不能看着你穿着这件衣衫嫁给旁人。”过了良久,他才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听说错愕的抬起眸子,却看见了阮禄满是复杂的眼睛。
而他说完之后,便果然转过身子去,只等着她将嫁衣脱下来。
连枝儿咬了咬牙。很快便换好了衣衫,然后又将那奢靡的嫁衣整整齐齐的叠好。
因为太怕阮禄发现她腹中的孩子,一切都快的几乎惊人,却见他依旧背对着她,颀长的身子显得有些僵硬。
然后她什么也没有说,只转身便出了屋子,好似身后有饿狼追着一般。
她是阮禄是一前一后进来的,而施染和傅云凰已经等在外面来,四个人这样碰到一起,大家目光中皆是复杂。
施染淡色的眸子从她的脸颊上划过。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嫁衣可改好了?”
连枝儿有些心虚的道,“觉得不喜欢,只改日再选也不迟。”
而就在这时,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却听人们喊着,“马员外家里放烟花了,都快过去瞧。”
连枝儿只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只对施染道,“咱们也去瞧瞧罢,这还是我这四年来第一次瞧见人放这么多的烟花呢。”
她的话说完,施染和阮禄不由得脸色都有些复杂,似乎都想到了什么。
施染上来拉着冰冷的手,“走罢。”
两个人的手都是那样的冷,冷到彼此的骨血中。
他们出了店铺,走上了一座石桥,夹着暖意的风吹着他们的身上,旋即漫天的烟花在空中散开,路上的行人皆仰头望着,一时间不知谁谁踩了谁的裙子。谁撞了谁的篮子。
连枝儿忽的转过脸去瞧,却见阮禄和傅云凰站在他们数丈之外。
然而待她收回自己的目光的时候,却看见了身边施染那张俊美无寿的脸,烟花的光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而他的唇角竟有淡淡的笑意。
连枝儿不由得看的痴迷了,而不知何时,施染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脸上。
四目相对的时候,连枝儿只感觉自己的脸跟火烧一般的疼,因为身边太吵,连枝儿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大声的道,“大人,这烟花真美。”
她的声音里满是欢快,明明不过是烟花,却好似得了天下的奇珍一般。
他转过头去,却见她漆黑的眸子里如散着星辰,他的心口不由得一抽,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但他又疑惑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施染的声音很快传来了,“不过是一响而散之物罢了。”
满心的火苗好似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连点火星子也没有留下,连枝儿竟真的半点也欢喜不起来了。
而就在这时,施染的唇猛地凑了过来,吻住了她的唇。
周遭那样的热闹,而她几乎清晰的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般。
他竟然主动吻了她。
连枝儿透过施染乌黑如墨的发,遥遥的看见了阮禄和傅云凰,两个人也看向了他们,似乎乱他们也不曾想到,施染这样的人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样孟浪的事情。
连枝儿中感觉有一股火,蔓延到她的浑身上下。
她透过他浅淡的眸子,清晰的看见了自己那张红的怪异的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的放来她。
“是为了让阮禄他们相信吗?”连枝儿有些紧张的看着他,双手局促的不知要放在哪里。
他也皱着眉,似乎也被自己适才的举动给吓到了,“我好像知晓情爱了,只觉得心里很难受。”
连枝儿的眸中满是狂喜,漫天的烟花好似只绽放着她漆黑的瞳仁中。
阮禄遥遥的看着,手指紧紧的攥的,只“咯咯”作响,但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然而他身边的傅云凰却是面无血色,一双眸子里却是藏不住的恨意和妒忌。
“看来咱们不必过去告辞了。”阮禄的眼中好似蒙了一层的霜,“回上京罢。”
“不,可我要去告别几句。”傅云凰笑着,“世子殿下先等一会。”
说完便从容优雅的提起自己的裙摆,然后慢慢的走到了连枝儿和施染的面前。
连枝儿脸颊酡红,见了傅云凰走了过来,却听她慢慢凑了过来,直凑到连枝儿的身边来,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慢慢的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没想到你竟是北凉人。”她的的模样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你竟要嫁给你们北凉的仇人,可真是豁达的很。”
施染站在她们的身边,见两个人亲昵的说着话,他终究是不好打扰。
“什么?”连枝儿的眸中有一丝的不解。
“当初北凉王和自己的嫡子在京中被诛杀,全是你身边的施大人出的主意,是他上书太后,说北凉人只会野蛮杀戮,绝不能放虎归山的。”她笑着,“他果然是个治国奇才,没想到北凉王那么勇猛无双的人竟死于他的计谋中。”
连枝儿刹那间什么也听不见了。又好似有无数人在她的耳边尖叫着,嘶喊着,却还是死在了逃回北凉的路上。
连枝儿绝望的样子大大的超出了傅云凰所预想的,她不由得满脸讥讽的道,“我祝你们白头偕老,然后你们北凉枉死的人都找你追魂索命。”
刹那间她只觉天旋地转,好似陷入了无尽的梦魇中。
施染看着连枝儿好似梦魇了一般,忙上前来,“连儿,你怎么了?”
“这是本世子妃给你们的第一份大礼,来日自然会更多的。”傅云凰笑着,然后转身走向了不远处停着的轿撵上。
等上了轿撵,那抬轿子的人便已经起轿走了,很快又有一个人,将适才那个木匣子抱了过来,毕恭毕敬的送到了轿子里的人手里。
灯火阑珊,那顶轿子却消失在了街道上,再没有了半点的留恋。
施染看着连枝儿,很快便意识到她有些不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你怎么了?”
“大人,是你算计了我的兄长和父王吗?”连枝儿抬眸看着他,眼中竟是惊恐,“若是冤枉你了,你尽管告诉我,只要你说我就信。”
“连枝儿。”他的眉宇间竟也有了一丝的惶恐,但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我谁也不信,我只信你。”
他艰难的动了动嘴唇,终于慢慢的开口道,“是。”
灯火阑珊。热闹的街上渐渐的人都散去了。他说的果然不错,一切都不过是一响而散的东西,不过是迷惑人呢眼睛的东西罢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一滴滴的泪从她的脸上划落。
“你父王和兄长在京中杀了太多的人,不得不除。”他知道,若是在让他从新选一次,他绝对会不假思索的这样做,否则今日中原的江山便要成为那北凉人的天下了。
“是你们求我父王带着我们北凉的铁骑进上京的,是你们的藩王造反,我父王进京是保护圣驾的。”连枝儿的声音里带着恨意和颤抖,“难道那些藩王杀的人比我父王杀的少吗?”
施染眼中有一丝的复杂,“终究非我族人。”
“是啊,我们都是蛮人,只有施大学士才是纤尘不染的人,才心安理得用我们北凉人的尸骨,护住你们的江山。”连枝儿退了几步,直到离着他很远。
施染不由得皱了皱眉,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你竟和阮禄是一样的人罢了。”连枝儿死死的盯着他,“一想到以前我那般的喜欢你,只觉得万般的恶心。”
他看着她,“抱歉,我只是想尽一切的补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