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漆漆静悄悄的，紧闭的门窗将水流声连同满天的繁星一起阻隔在外面。

一阵细细的嘶嘶声响起来，许笙歌一下子睁开眼睛，手里寒光瞬间飞出去，穿破窗户纸，有东西落地。

接着就是接连几声惨叫隐隐传来，在夜里格外的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外面脚步声匆匆，还有吼声喊声叫唤声交织，木制的房门和门窗根本就挡不住。

原本漆黑的舱房过道这会儿突然有了光亮，沐乘风却无暇估计外面的过道，目光死死的盯着窗户那处。糊着白色绢纱的窗户上这会儿挂着好些黑色的影子，蠕动着，发出骇人的嘶嘶声，然后很快将外面檐下灯笼散出来的余光全部挡住。

“什么东西？蛇？”他常混迹山林，蛇他不陌生，也不怵，但是这么多一起，动静这么大就让人头皮发麻了。

外面已经乱作一团，夏日炎热，好些船客晚上贪凉都将窗户打开让夜风吹进来，结果睡梦之中就被密密麻麻的蛇群裹住，眨眼的功夫就成了一堆带着血肉的白骨。

有那惊醒的，也有那和许笙歌他们一样的修士晚上不睡觉的，再察觉不对时第一时间夺门而出，然而出来之后才发现整条船上面各处都是蛇，密密麻麻大小不一，最粗的甚至有男人上臂那么粗的。稍微不留神被咬一口就完蛋，瞬间就被蛇群湮没。

许笙歌他们的舱房再中间位置，要是破门出去，下场不会比那些人好。谁也招架不住被蛇群四面八方的包围。他们最幸运的就是入夜的时候关闭了门窗，蛇没有第一时间爬进来，可就这样简易的舱房根本就挡不住这种软体动物。

许笙歌迅速了感知着外面的情形，然后立刻做出了决断，他们走窗户。

“抓紧了我！”话落音，手里一把银针就飞了出去，穿破窗户上的绢纱，接着就是那接二连三物体落水的声音，随之就被破窗的声音压住，窗户才被拉开，许笙歌一把加料的雄黄就撒了出去，她拉着沐乘风，沐乘风拉着空言，三个人从窗户里面窜了出去，在水面上顿足轻点，然后朝河对面飘过去。

黑漆漆的夜，万物随风晃动，像极了邪魅的怪物，周遭的事物是黑的，脚下的河水也是黑的，摸不清楚到底哪里才是安全的。许笙歌的足尖在河面上轻点，连带的沐乘风脚也沾了水，吓的差点叫出声，他以为要掉下去了。

掉进水里不可怕，可怕的是谁知道水里会不会和船上一样都是蛇，他胆子不小，但是他惜命啊！

直到落地，他的心还在砰砰狂跳，好在总算脚踏到实地，悄悄的吁了一口长气看了许笙歌一眼，这么近都看不清楚她的面容神色，那先前自己怂成那样她也该是看不见的吧？看不见最好，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怂成这样，自己都觉得好丢人。举目四望，到处都黑漆漆的，只有河上面飘着的几艘客船隐隐有光，然而那光却不是希望，灯光所及之处已然成了人间地狱。

有能力的人抹黑逃出生天，没有能力的人就只能留在那上面了。

然后他就听见空言的吸气声，心里突的跳了一下：“小和尚你怎么了？”

空言道：“小僧被蛇咬到了。”他跟在最后面，哪怕许笙歌撒过一把雄黄粉，他后肩还是被咬了一口。

许笙歌闻言走到他跟前伸手狠狠的摁住他的伤口，将血给挤了出来，又拿了解毒丹给他服下。

河上面的船只完全没了方向，纯粹是顺着水流飘荡，撑船的都是普通人，怕是这会儿已经没有活口了。河岸上也有和他们一样从船里侥幸逃出来的，但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动，都在原地警惕着。

“这蛇来的太蹊跷了一些，这么宽的河面上怎么会一下子涌出这么多蛇来，难不成是水蛇？都是从河底冒出来的？”

没有人应这话，都站在河边上看着河面上的船等着天亮，睡也不敢乱动，前进一步是地狱，谁知道后退一步是不是就是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