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兄弟不说暗话(1 / 2)盛京首页

阳光透过枝桠洒进庭院一大清早,信国公府所有人便都忙活起来。杨霖今日休沐,卯时不到便带着杨绪尘开了宗祠,在一家人的坚持下硬是压着杨绪丰跪拜先祖,搞的丰二公子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心里暖洋洋的倒是冲散了不少紧张。

事实证明,饶是信国公府杨家,在大考张榜之时也难免心生忐忑不得不求祖先庇佑一二。

与此同时盛京朱雀大街布告栏前早已人潮涌动,无数学子家仆都在不停张望期盼着禁卫军的到来。而直到巳时正宫门大开,一队披甲戎装的队伍才缓缓而出,打头的正是名满天下的少将军袁铮。

十多年寒窗苦读,终于要在今日有一个结果。

布告栏前,袁少将军亲自督办张榜事宜,榜单甫一贴好,士兵们便被一拥而上的人群拨到一边紧接着没多久,或惊喜或失望的呼喝声彻响上空。

袁少将军是个暴脾气但今日难得耐心十足不仅没有惩处那些对禁卫军不敬之人反而面上带着笑,在人群中稍稍巡视一番便点出了其中几个人,命身边亲卫上前,将那几人护着送到了皇榜前。

“好消息当然得眼见为实。”少将军如是说。

信国公府门前,早已在胡同口等待报喜之人的小少年远远地瞧见有人纵马而来,眼睛一亮,反身拔腿就往回跑,未到跟前便开始喊,“回来了回来了,鞭炮准备好了吗?”

“早就背好了,就等使者到了!”有人紧张地喊话,“到哪了?怎么还没到?”

“到了到了,转个弯就到!”小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便听到马蹄声临近,远远地,马背上的人便高声唤到,“中了,中了!”

“得嘞!”府门前候着的人二话不说,上前将马背上的人扶下来,命人牵走了马匹后,果断点燃了炮竹。

噼啪之声彻响,同时也惊动了府中的贵人们。松涛苑内,王氏倏地起身,“来了,红袖去将案头摆上,嬷嬷去宗祠那边通知一声,绿意准备赏银,其他人跟我出门迎使者,快!”

鞭炮声响意味着什么,在场人都清楚的很,王氏高兴,蒋氏更是激动得眼眶通红。作为杨绪丰的生母,儿子金榜题名,做母亲的哪有不开心的理?当即激动得连连落泪,若非王氏拉她一把,怕是连出去迎使者的要紧事都忘了。

为了迎接这一日,王氏特意换了隆重的衣着,当一群人赶至外院时,恰好与杨霖等人遇上。彼时杨霖身边站着几个儿女,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杨绪冉更是揽着杨绪丰的肩大笑说着什么,后者虽激动,但好歹还自持着几分稳重,其余像绪南、绾儿和子归,那是根本就放飞了自我。

一家人来到外堂时,使者才刚喝完了第一杯茶,见到人,当即跪地报喜,“国公爷,夫人,世子爷,县君安好!丰二少爷,恭喜了!”

“好说好说,使者请起。”杨霖笑眯眯地将人扶起来,身边王氏已将一小袋金珠子塞了过去。

大魏寿延二年,杨绪丰金榜名列第五,虽非三甲,但也是光宗耀祖之举。家主杨霖大悦,当即下令摆流水筵席三日以庆麟儿高中。前来报喜的使者前脚得了王氏的金珠子,后脚又接了杨绪尘递来的沉甸甸的红封,顿时喜庆话一顺溜地说,直说的杨家几人各个喜笑颜开。

临别前,杨绪丰随口问了一句不知三甲何人。使者笑嘻嘻地拱手,“探花郎正是各位的老熟人,御史徐大人家的大少爷徐衿,榜眼则为江右陈氏之子陈宽,至于本次状元郎,想必各位也熟识,正是在南苑文试上以琴艺闻名的谢卓谢彦之。”

杨家人:“……”

直至送走了使者,杨家众人皆是一片沉默。良久,杨霖才淡淡笑道,“好了,莫要都楞着,还有许多事要做。丰儿也要准备一下进宫谢恩,还要去谢过恩师与座师,接下来怕是要忙上一段时日了。今日大喜,不谈旁事。”

众人这才纷纷行礼,各自下去做事。

“阿离,”杨霖唤住自家女儿,“备一份礼给你师兄,就以府上的名义,庆他得偿所愿吧。”

杨缱回看自家父亲,见对方面上和煦如常,颔首,“女儿知道了。”

走出外堂,杨缱不意外地瞧见大哥正在岔路口等着自己,于是快步上前与其并肩而行。杨绪尘悄悄观察着自家妹子的情绪,好一会才道,“这是喜事。”

“嗯。”杨缱闷声答,“我是为他高兴的。”

“也不枉他颠沛流离十多年。”杨绪尘淡淡道,“如今他已按自己所想走上了该走之路,下一步,要谋谢氏爵位了。”

“还请兄长指教。”杨缱抬头看他。

杨绪尘揉揉她的头,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本朝国公之位有五,王谢杨越苏,除前二者外,身在其位的皆正当壮年。年轻一辈里,还无人能以双十年华居于高位。阿离,你想从谢彦之手里抢那个第一吗?大魏朝百年来最年轻的国公爷这一名号,你要让么?”

杨缱垂眸不语。

“子归年纪尚幼,若是袭爵,怕是就此要分府而立。他小小年纪,过往十年长于北疆,你确定他能在盛京,在朝堂站稳脚跟?”

“……”

“谢彦之想袭爵,至少要等两年。”杨绪尘条分缕析地逐一为她分析着,“金榜题名只是开始,接下来他要先入集贤阁,半年后再请旨去旁处。若按他当初所言志向,半年后,刑部当有他一职。刑部乃陆相所辖,想要在那里稳住脚跟,除非办上几件漂亮的案子,否则还要再熬上一两年。两年时间,子归能赶上吗?”

杨缱抿紧了唇。

“王谢重建,并不冲突。”杨绪尘拉过自家妹妹,带着她往锦墨阁的方向走去,“两家非水火不容,谁在先,谁在后,都可以。我这么说,你可懂?关键不在于谁后一步重建谁就输一筹,在于这个出头鸟谁来做。”

“不能是子归。”杨缱摇头。

“为兄也是这个意思。”

王谢重归朝堂,意义非凡。虽然谢家只剩谢卓,王家嫡枝一脉里也只剩下王睿,但子归与谢卓相比差的却不只是年岁。且不说勤政殿那位到底愿不愿意在晚年时瞧见王谢回归,单说这两人一旦承爵,便意味着他们将要参与朝堂之事。谢卓倒还好,子归怎么办?

杨绪尘话中之意不仅如此。

之所以特意挑出这个问题来,关键在于这个“第一人”。无论是谁,只要占了个“最”字,都会受到极大的关注。王谢翻案这么多年,天家为了表示对其回归的重视,首当其冲便要表态,而其他世族更是要对此有所反应,这便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所能得到的好处。

这是莫大的机遇,但同时也要承担莫大的压力。杨绪尘想告诉杨缱的是,这个好处,她应当做出取舍,而这一点,才是王谢之间的冲突之处。

说白了,还是利益问题。

“师兄应该不会放过这个好处。”杨缱斟酌着开口。

杨绪尘轻嘲一笑。

这一点他自然也清楚,自打南苑文试谢卓敢挑上杨缱那一刻,他便看清楚了这个兄长眼底深埋的野心。他何止是想扬名立万?他是要将自己,将谢家,推上他们当年的高度!

陈留谢,永远都是那个野心不止的陈留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