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瑶稍稍偏过了头,王君越瞧见她眉宇中有种淡淡的伤感,如此美人儿感伤在怀,王君越也有些心疼,只是他们不过初识,他也不好开口发问。
清瑶愣了片刻,恍惚间,抬头便看到了墙上挂着的琵琶。
王君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把白色的象牙颈琵琶挂在墙上,再看清瑶,眼神中似乎多了些向往。
“很久没弹过琵琶了。”清瑶呢喃道。
“怎会如此?”王君越顺口问道。
“高山流水遇知音,没有聆听者,弹着又有什么趣儿?”清瑶道。
王君越憨憨一笑,道:“在下愿洗耳恭听。”
清瑶回头对王君越笑了笑,撞见他的笑容时,心中的阴霾也被驱散了许多,挪了几步来到墙边,将琵琶取了下来。
只见清瑶在桌前坐下,拨弄了两下琴弦,调准了音后,抱着琵琶问道:“王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王君越道:“在下不过是个俗人,不懂音律,姑娘心中想弹什么,在下便听什么。”
清瑶微微一笑,抱着琵琶弹奏了一曲,王君越坐在她面前侧耳聆听,一曲时而激昂慷慨,时而凄缓优柔。清瑶虽说自己久不弹奏,但是琴技甚是高妙。
一曲作罢,王君越不由地为她鼓掌,道:“清瑶姑娘这曲霸王卸甲,听得在下犹如置身于霸王之困一般,方才在弹奏别姬一段时,哀痛之中又多了几分凄凉和叹息之感,实在是技艺精湛,不仅能让人心领神会,更有身临其境感。”
“才说自己不懂音律,没想到却是个会听会说的。”清瑶笑道。
“姑娘不也说自己久未弹琴,可是还是如此精妙。”王君越道。
清瑶笑着笑着,嘴角就垂了下来,抚摸着琵琶说道:“妈妈说,弹琴……是吃饭的本事,会跟人一辈子,这琵琶,就算是再久不弹也不妨事,因为这技艺已经刻在了我的骨血之中。”
清瑶的目光远眺,似是想起了什么悲伤的往事,王君越劝言道:“世界遭遇大变,并非姑娘的过错。”
清瑶苦涩的笑了笑,道:“纵使世界不变,这琴技也不能让一个本就下贱的人飞上枝头变凤凰,说什么吃一辈子饭的本事,也只是骗骗小孩儿罢了。女人啊……就如同那春日里的花朵,早晚都是要凋谢的,美人迟暮,谁又愿意看人老珠黄的琴技弹琴呢?”
王君越心中也很感慨,辰王朝最重视男尊女卑,歌舞伎的地位十分低下,像清瑶这样聪颖伶俐的姑娘,相必早已看穿了世态炎凉。
“英雄老矣,美人迟暮,都是必然,享受当下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为了将来的事而过分担忧,那可太不值了。人生苦短,所以才有及时行乐之词。”王君越道。
清瑶眼中的感伤淡了些,笑容也渐渐恢复,道:“公子说的在理,人生短短几十年,苦了自己才是最不值的。”
“在下有一事不解,清瑶姑娘技艺如此高妙,为何无人聆听?”王君越问。
清瑶放下琵琶走到窗前,道:“你看这世界,能活下来已是万幸,还有谁有闲情雅致听琴呢?”
“如若姑娘不嫌,在下愿做姑娘的倾听者。”王君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