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绝处逢生(1 / 1)姑娘,造反吗首页

声音陌生而又阴沉,还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诡异,乐岚背上的汗毛险些炸起来,回头看见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衣的道士。    道士站在夜明珠的珠光下,周身泛着淡淡的流光,大有飘然若仙之感,他长了一双微微斜挑的丹凤眼,这本是双极美的眼睛,可其中流露出的目光却太过阴冷。乐岚被他一盯,顿时寒意彻骨,有种浑身上下毕露无遗,连元神都被看穿的强烈不适感。    这不像是一个方外之人所应有的眼神,她的头皮不禁发麻,趁那道士还未反应过来,将手里的夜明珠打了出去。  道士未能看清,以为是什么暗器,下意识侧身躲避,乐岚抓住这一瞬间的空隙,飞身朝门口奔去。    道士在她身后喝了一声:“留住!”    乐岚顿觉背后骤然升起一股强力,将她往回拉扯,她一脚刚跨出门槛,眼看着就要被这股怪力给拉回去,急忙抛出飞爪钩,勾住了门外的树枝,拼全力一拽,将自己从蛛网一般的怪力中拉了出来。    树枝禁不住如此重力,“吱呀”一声险些崩断,惊飞了满树乌鹊,她在空中一荡,灵猴一样敏捷地攀上了树干。迅速翻过围墙,背上才后知后觉地涔了一片冷汗,幸亏自己天生神力,不然今天就得栽在这儿了。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这道士的妖法一看就道行不浅,给他抓住了准没什么好果子吃。一想起那如同跗骨之蛆的一般的眼神,她就忍不住起一身的鸡皮疙瘩,被凉风一激,扑簌簌掉一地。    天命司的巡卫已经被惊动了,乐岚不敢停歇,恨不得多长两条腿,马不停蹄地往前狂奔,也顾不上惊动不惊动其他守卫,往往等巡夜的人察觉到动静时,她已经奔到了更前方。    天命司真他娘的大啊……  等乐岚跳上最后一道围墙,捂着几乎颠岔了位的五脏六腑缓气时,如是想道。    她回头望了一眼,天命司中火把乱窜,满地都是来往呼喊奔号着“贼人入窃”的巡卫,热闹非凡,颇有趣味。    许是掌管天命司的人觉得里面住的都是法力高深的高人,本身就是道固若金汤的可靠屏障,因此并未在此地安插什么高手,护卫的武功都稀松平常,要甩掉这些人并不困难。    夜风飒飒,她立于高墙之上,心中忽然升起一股酣畅的豪情:  她单挑了一整个天命司!    即便明日就会被满京城通缉,乐岚也觉得无所谓了,这些人连自己的影子都没摸着,通缉能通缉出个什么名堂来?    就在她沉浸在捉弄天命司的快感中时,墙下走来一队巡防的禁卫军。  为首的禁军统领眼神极好,隔老远就看见前面的围墙上站着一个人影,又听见天命司中人声喧哗,高喊“捉贼!”,便命令部下放轻行动,包围过去,势要将着目无王法乱闯宵禁的贼子拿下。    乐岚有一个毛病,就是一旦得意起来,往往就疏忽大意,她看见巡卫的火把开始朝围墙靠拢过来,便不再逗留,准备溜之大吉。    她脚底一转,刚刚转过身来,便看见了墙下明火执仗的禁卫军,一惊之下险些从瓦上滑下去。    须知禁军可不同于天命司的那些乌合之众,一旦罪名落实了,她和将军府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左边是天命司,右边是禁卫军,她脑里飞快地转了一转,迅速改变方向,掉头朝着西市就跑,西市的岔路和小巷极多,其中店铺林立,禁军即便追来也摸不准她的具体方位。    谁料刚跑过了两排屋顶,便迎面撞上一列人马,角灯高照,中央缓缓驶着一辆华车,人前人后皆是军卫。  乐岚长叹:她这运气若是放到科举上,可真够连中三甲!    她来势过猛,步子已经刹不住了,索性把心一横,要从那辆车顶上踩过去。    护卫中忽然有两人飞跃而起,一举将她的去路封死,两人身手皆是不俗,乐岚身在空中无处借力,其中一人手中寒光一闪,亮出了腰刀,她强行扭转腰身,险而又险地与刀风擦肩而过。    被长刀一逼,她落下地来,迅速被周围的军卫团团包围,这时,华车中有个声音问道:“出了何事?”  乐岚耳朵一动,听出来这声音不同寻常。    方才拿刀将她逼下来的武卫答道:“启禀殿下,方才有人闯驾,现已被拿下,但看此人似乎不是刺客,倒像个毛贼。”    车中的声音淡淡“嗯”了一声,朱轮缓缓而动,看来并没有将她这个毛贼放在眼里,准备起行了。    乐岚身在卫队包围之中,焦急得像只快被烤熟的蚂蚱,禁军马上就要追上来,天命司的人估计也不远了,她甚至能隐隐听到行动时的甲胄声。  眼下别无他法,她干脆死马当成活马医,扯下蒙面大喊一声:“太子殿下!!”    她这孤注一掷的一声呐喊,华车停住了,车门推开,现出其中白玉般的人物,乐岚屏住呼吸,等着重明往这边看过来,惊讶地问:“郡主?”    她急切地瞪着他,身后的甲胄声越来越近,重明显然也发觉出了异常,对上乐岚的眼神,又见她这身装扮,心下已明白三分,先是向属下道:“不得无礼。”  而后他看向乐岚,道:“请郡主上车一叙。”    乐岚顿时如释重负,一股绝处逢生的侥幸油然而生,她道了声“多谢”,迅速躲进马车。  车内十分宽畅,她和重明各坐在一端,中间还能再摆张矮榻,重明的目光在她身上溜过,问:“郡主为何这般打扮?”    乐岚腼腆一笑,知他肯定要问事情的缘由经过,便道:“我闲来无事,便想试试新做的夜行衣合不合身,不想惊扰了金吾卫,还冲撞了太子的大驾。”    这时,禁军已经追到了街口,却见眼前是东宫的车驾,不敢唐突,统领下马请了安,顺便问道:“适才末将追拿一毛贼至此,到此处便断了踪迹,不知秦统领可曾见到可疑人等?”    乐岚悄悄拉开一点窗缝,从缝里窥探外面的情况,只见前方金甲闪矍,金吾卫的火把直延伸到街道拐角处,怕是一队的人都追了过来,不禁暗自庆幸:幸而自己遇见了重明,才有了这片藏身之处,没被禁军给活捉回去。    那姓秦的统领便是方才与她交手的其中一人,听到如此问话,答道:“我等护持殿下左右,并未见到什么可疑的贼人。”  太子跟前,统领不敢造次,吩咐部下分头搜查,便带着人告退了。    乐岚阖上窗子,心中松了口气,只要把禁军糊弄过去,接下来天命司便无须挂心了,料想他们也不敢阻拦太子的车驾。  她向重明报以感激的一笑,他则同样以微笑表示回应,而后两人均无言语,气氛再次陷在诡异的沉默之中。    不知为何,乐岚一向是个话多且外向的大胆姑娘,向来没有怕过生,也鲜少会觉得尴尬,但在重明身边,这人却总是给她一股若有若无的强大压力,让她时不时就忍不住自我检查,是否有哪些地方不合规矩。    他的性格又沉静寡言,似乎一切尽融在不言之中,让乐岚觉得自己一开口就是唐突,一讲话就是冒昧,举手投足都显得粗鲁无比,强行拿捏姿态又难免矫揉造作。  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同这样的人打交道。    她不禁看了重明一眼,心下嘀咕:怎么长得这样好看的人,偏生养出来这般寡淡的性子呢?    她这一眼挑的时机十分不好,因为恰巧重明同时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气氛顿时更加诡异了。    乐岚咳嗽一声,决定还是主动打破沉默,暖一暖场,便问:“殿下这么晚还要出行,不知是要往哪里去?”  重明道:“自然是回东宫去。”    乐岚:“……”  顿了一顿,她干笑道:“东宫啊,说起东宫……”  她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重明又道:“回宫之前,自然先将郡主送回府上。”    乐岚愣了一愣,旋即意识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她是傻了才会觉得太子会一路把她捎回宫里,对于今夜之事详加盘查,她还为此担忧了那么一瞬间。  她哑了片刻,顿时为自己的多疑感到无比羞耻。    太子是太子,皇后是皇后,皇后有野心不假,但怎能将太子也一概而论?  好歹人家还救了自己一命呢!    车厢转了一个弯,果然掉头朝着来时的方向去了,不多时,将军府门前惹人瞩目的两盏大灯笼已然在望。  乐岚向重明道过了谢,下车同他挥了挥手,瞬间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又出了格:  哪有大家闺秀跟人挥手告别的?    但转念又想,也没哪个大家闺秀会三更半夜穿着夜行衣到处跑,近墨者黑,她的这些举止无端,都是受到了李未阳的荼毒!    把过错一股脑地都推在李未阳头上,她便给自己找到了下去的台阶,假装若无其事地收回胳膊,目送重明的马车辚辚走远了,这才转身回了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