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今日还没有去给太后请过安,又有新选宫女的事,因此颇聊了一会子。期间,蘩卿能感到骆思恭朝她这里看了好几次,她心绪不佳,垂着头只做不知。不知怎么就提到了孙氏,蘩卿跟着至近前给皇帝磕头。皇帝居然称呼孙氏为“嬷嬷”,言语间很是熟稔。孙氏受宠若惊的再三感恩,却不自称罪妇,而是老奴。
皇帝似乎终于才看到了孙氏身后的蘩卿。“嬷嬷身后那是谁?近前。”声音漫不经心的,却叫她走近些,“走进些来,”虽然初见颜,蘩卿却很奇怪的并没有感到多少惧意,听话的抬步两次。
“你是页问泠的什么人?”居然问的是这个!蘩卿有些意外,恭敬的道:“回陛下,那是民女的二舅。”
“哦?”皇帝停了停,恍然道:“哦!抬起头来。”
蘩卿依言而行,虽然眼睑低垂,还是大概看清了面前饶长相:微胖,容长脸,眉清目秀,不到三十的男子,算得上英俊了。只是皮肤寡白,眼下微垂出些许青色,腰背也有些不太挺直,整个人显出些不和年纪的虚浮之数,这是酒色过度所致。
看到她的脸后,皇帝似乎微趸了一下眉,眼底有片刻呆怔,“嗯。很好。叫什么?”
“回陛下,民女沈蘩卿。”
“蘩?是寄名?”
“回陛下,是的。寄名草木,以贱长久。”
“呵呵,”皇帝笑了,“蘩可不是贱物,蘩乃公侯之卿!你不读书吗?”
“回陛下,识得几个字。”
“哦?何用覙缕?”
“回陛下,神农女训女戒还有幼学之书都读过一些。”既然要她细细的,蘩卿就听话的详细的将她读过的书一一了。皇帝竟然就高兴起来,点着她对太后笑道:“朕当年拿这个典故来问贵妃,她可立时就傻了眼呢!哈哈哈,嗯,母亲,这个娃娃很不错!”称呼的是母亲,这个是违制的,可见是真高兴。太后也很高心样子,笑道:“难为这孩子,要被你吓坏了!”
蘩卿觉得这位年轻的皇帝高心莫名其妙,直到皇帝起驾,太后才随意的问了句:“难得今日皇后高兴,你怎么不多待会儿?不是有好戏本子吗?”
皇帝道:“本来是想看看的。王璜的本子,他当年可是探花。可是不行啊,贵州的叶梦熊方才来了加急,朕诏了阁臣来议事,顺便把谢家那事也议议。您不知道,谢家的事麻烦的很。母后也去了,你们看吧,朕改日再!”这是慈庆宫的陈太后了。
“好。你去吧。凡事都要多为自己的身体考虑!我瞧着,你今儿气色倒好。”
“让母亲挂心了,儿子有空再去给您请安。”
母子两个错身而过,蘩卿心中却突地想起了一事,心中暗暗有些着急。
贵州出事了。贵州,是不是播州的杨应龙反了?前世十八年才发生的事,今生提前了?前世,骆思恭十九年死于播州这场动乱。那今生呢,他这次会被派往四川吗?上次为谢嘉树报信,她已经后悔不迭,那这次呢,她究竟还要不要提醒一下骆思恭?
想着,心中不定,不觉便微微顿了下脚步,回头看去。皇帝的御驾已经走开好远了,骆思恭却还立在原地,他正在把一样东西递给一个太监,嘱咐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