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叙说一些陈年往事会对周天德的情绪造成很大的影响,所以周翼诚带着白墨槿和碧筠下了阁楼。 夜幕如泼墨,空气冷冽,风轻拂着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你们听说过溟吗?” “那个女魔头?周天德说的就是她吗?”碧筠脑筋活络,立即答道。 白墨槿自然也听说过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溟,与她的师父渊一样,名字只有一个字。她是先代剑神。与渊差不多是一个年代的人。传说她性格无常,杀人如麻,但她又是武艺高强,剑术尤其精绝。那段风云动荡的年代,江湖上人人自危。 传说,阳朔郡赵氏娶亲,她将新郎新娘截去,生生剥下他们的皮来,在皮上以鲜血画了个双喜,说是贺礼;她连同门都能狠下毒手,将同门师兄剜去双眼砍去双脚挂在城门上风干,直至腐烂;京畿刘氏全家尽灭,开膛破肚,死状惨烈,三岁小儿、八十老母都不放过…… 先先代剑神也就是溟的师父宁元曾热泪盈眶,悲愤悔恨:“剑神门下从无此败类!吾识人不清,实乃罪哉!愿列祖列宗降罪!” 溟的丈夫是宁元之子,宁淳。当年,宁元看中了溟的天资聪颖,他的儿子宁淳又痴恋她许久,便决定把剑神之位传给她。 再说宁淳,他倒也是个奇人,虽生在剑神门下,却使刀。一把名刀唤作“阳魄”,使出时烈焰熊熊,比起剑神之剑来也不遑多让。 他对溟一往情深,成亲初时,两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是武林上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只是不大有人记得他们的恩爱了,就像人们也不大记得最初的时候,溟也只是一个单纯直爽的女剑客,刚接掌剑神之位的时候,她也曾是惊才绝艳,励精图治。 宁淳不久就死了,溟极为悲伤,伏在丈夫的棺材上日夜流泪。甚至一度有了眼疾,剑神一门中人向渊求药,才治好了她的眼睛。 只是,从那之后,最初那个爽利活泼的少女似乎死了。从此之后,溟的性格就变得喜怒无常起来,她渐渐地残酷、嗜杀,变成了江湖上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 “当年,我二爷爷虽再朝为官,但是却得到了一本武学秘籍,名叫《阴阳境》,里面记载的武功高深莫测。怀璧其罪,他想秘密地交给我爷爷,但是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让那个女魔头知道了,女魔头放出话来,他若不降那本《阴阳境》双手奉上,便要灭我全家!” “如此猖狂?”碧筠面上已经带了愤愤不平之色。 周翼诚点了点头,继续道:“爷爷劝二爷爷息事宁人,把秘籍交出去算了,但是二爷爷从小脾气倔,人又是出了名的耿直,在朝堂上只要看到一丁点贪赃枉法都要上书弹劾,即使是皇上都直言不讳,当时的皇帝陛下都拿他没办法。所以他当时就回绝了我的爷爷,脊梁骨挺得笔直,对那女魔头回过信去:‘我的东西,你想抢便抢,天下之间还有没有王法了?’” 周翼诚的表情复杂,自豪中夹杂着惋惜:“二爷爷果真实在朝堂上太久,朝廷上绝不会如此公然地针锋相对的。在他的诊治下,汶桑政治海清河晏,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他便当一切都是光明正大,正气浩然。听到二爷爷的话,女魔头只是轻轻一笑,道:‘你真有风骨!可惜我会说到做到!’” “她真的要灭我全家。”周翼诚说起来仍是心有余悸,虽然那个时候他还不曾出生,但是如果溟真的说到做到,他也不会存在了。 “二爷爷没有孩子,爷爷只将他的妻子藏匿了起来。那日,女魔头真的杀了二爷爷,将他的尸体大卸八块,抢到了秘籍,却因此激惹了全武林的公愤。那时,不管正教还是左教,甚至还有北盟的人,将溟合力诛杀在云魄山脉之下。我们周家才得以保全。” “原来如此。所以老爷子现在如此,是出自对二老爷的愧疚吗?但是,那‘阿秀’又是谁?这是心魇,有时连我师父都治不好的。”白墨槿深知这一点,药石只能医治身体上的痛苦,心结却只能由自己打开,“只是,那醉仙散别用太多,会成瘾。” 碧筠道:“但是如果是蛊毒的话,也许我还可以试一试。俗话说‘解毒容易解蛊难’,我便再耽搁几天吧。你先和慕云寒去汶桑皇宫?” 白墨槿应了下来,心里却仍在思索‘阿秀’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