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夫子耷拉着肩膀坐在椅子上愁眉苦脸地道:“甜甜这倒霉孩子,身上阴气浓成那样她顶着这一身阴气上墓地看我可不就等于羊入虎口么,要不是我昨天一路跟着她下山,她怕是早给山上那些个孤魂野鬼吞了。”
张老夫子家到了这一代就只有张甜一个宝贝曾曾孙女老爷子死前没能看到她出生,亲耳听见她叫一声老太爷一直深以为憾只能趁着逢年过节的时候飘回去看看她没想到有日子不见这倒霉孩子居然惹出这么大的事来。
听他的描述是有些严重陆见清给他出主意道:“要不你想想法子给她提个醒?”
“早就试过了,”张老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地道“我这身子骨家里真有其他鬼我也斗不过人家就想着晚上给这孩子托个梦告诉她谁成想她压根没给我开口的机会见了我掉头就跑急得我赶紧在她后边追,结果愣是没追上!”
他怪委屈地道:“明明家里还摆着我生前的照片呢,我可是她曾曾爷爷啊不说冲过来热情地抱一抱我怎么还躲上了呢。”
“唉,现在的年轻人,难搞哦”
陆见清:“……”
凭良心讲,你曾曾孙女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好吗?
谁在梦里见到死了二十几年的老太爷她不跑啊!
张老夫子大为不解:“可我看小陆你跟我们一块儿上班后不也适应的挺好嘛。”
他还想着要不要多托梦几次试试呢。
陆见清:“……我劝你不要。”
别到时候提醒的事没办成,反而把人吓出个什么病来。
张老夫子惦记着他曾曾孙女的事儿,一整天都唉声叹气的,眼看他愁得都快秃了,陆见清实在看不下去,便主动提出帮他去他家看一看。
张老夫子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跟陆见清道:“我孙子是大学教授,你去了就说是他学生,来家里请他指点毕业论文的就行。”
陆见清皱起眉头:“那不是一见面就露馅了?”
“没事儿,这事包我身上,”张老夫子撸起袖子,“我今晚就给我孙子托梦,让他周末去山上给我烧点金箔纸钱,你俩一准碰不到面。”
“哼,甜甜不认识我也就罢了,那小子可是老夫膝下长大的,不怕他不来!”
陆见清:“……”她先替这位教授缓缓写下一个“惨”字。
从张老夫子那里拿了地址,第二天一早放假,陆见清便动身去往张家。
张老夫子本想跟她一块儿去,奈何临出门前接到地府鬼邻居的电话,说是他家房子塌了个角,让他赶紧下去看看,张老夫子气结,只好把张甜的事托付给陆见清,自己气呼呼地边骂后辈们给他烧的屋子不靠谱边回了地府。
张家住的是栋老洋房,红砖墙已经有了些年头,上面爬满了岁月的痕迹,窗边养着的吊兰长长的花枝从窗口垂下来,吊兰长得很盛,照说主人应该是有在好好照料的,只是底下的枝子却差不多都已经枯死了,没什么生气地随着偶尔飘过的风轻轻晃动。
陆见清过去敲了敲门,没等多久,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有个清丽消瘦的女生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她上下打量了陆见清几眼,确定之前从没见过她,目光中不禁浮现出几许疑惑。
陆见清早有准备,她镇定地开口:“你好,请问是张老师家吗,我是他班里的学生,论文上遇到了些问题,老师说叫我今天过来跟他当面谈一下。”
她顶着一张白净无害的小脸,说起话来很有说服力,张甜下意识就信了她几分,只是她爸妈今天都有工作忙,就她一个人在家,不免还是要谨慎一些:“是,但我爷爷今天早上不知怎么的,脸色不大好,一大早就急匆匆地出门了……”
“这样吗,真不巧,”陆见清适时低下头,面露难色道,“我平时实习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得倒好几班车过来”
一边说,一边把张老夫子平时跟她碎碎念时提过的信息不动声色透露出来。
张甜听她的确熟悉她爷爷的一些口头禅小动作,仅剩的疑虑终于被打消,她往旁边站站:“那要不……你进来等会儿,爷爷没准过会儿就回来了。”
“那太谢谢了。”陆见清笑着走进去。
张家房子虽然年代久了,屋里的装修也有些过时,不过布置的细节处仍透出住在这里一家人的温馨。
不过其中一个地方,却显得与整个环境都格格不入。
只见客厅里宽大的沙发上,一只留着长发的年轻女鬼,这鬼仗着屋里没人能看得见她,此刻正四仰八叉地摊在沙发上,嘴角边流着一滩不明液体,时不时还打着点轻鼾。
看上去睡得要多香就有多香。
陆见清:“…………”
陆见清眉梢一跳,想起了她今早从温暖被窝中爬起来时的艰难挣扎。
张甜领着她走进客厅,不好意思地跟她说了声:“家里今天就我一个,你先在这儿坐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说着转身进了厨房去给她倒水,陆见清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客厅里,抬腿向沙发走去,无情铁掌毫不犹豫地拍在女鬼脸上。
睡梦中突然感觉有个千斤坠狠狠砸中了她脸的女鬼:“!!!”
什么!是谁竟敢趁着我睡觉偷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