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琅亲自上门追债的时候,钟子期和苏玄真二人也没闲着,他们在宋琅的嘱咐下,将贪墨公款的官员们一分为三,依照他们的官位大小,从低到高,逐层点名,催缴欠款。
如今宋琅订下的七天之限刚过,最底层的那批,基本上已经还得七七了,毕竟他们位卑权轻,哪怕有所依靠,也清楚自己随时会被卖掉,再加上本来欠的钱也不多,自然不敢,同时也没必要顶风作案。
不过剩下的,便欠得钱也多,同时也是最难追讨的一批了。
等到宋琅解决了宋欢这边后,第二天刚过午时,便有一帮人气势汹汹地闯进了户部,也不知户部衙门这边是故意的,还是也不敢,或者说不愿与这帮人相抗,竟就这么放他们进来了,也未知会这边一声。
一帮人,有老有少,但都有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有功勋在身,换句话说,要么是有功之臣,要么就是有功之臣的后人,而有趣的是,领头者反倒是这帮人里最年轻的一个。
少年郎脸若中秋月,天生富贵相,头戴束发紫金冠,额间围着一圈金丝面,青布底,中央嵌有一颗玉珠的华贵抹额,上半身外面套着件天青色金绣半臂,里面则是件缎面白衣,腰间缠着一条皮革,上面吊着各种挂饰,有玉佩,护身符,香囊,长命锁等物,不是别人,正是赵王府小公爷秦骏!
昨天宋琅请出长公主殿下去了鄂国公府,逼迫杨奇还钱的事,已经不胫而走,这帮人消息灵通,到了晚上,也知道了宋欢已经答应还钱的事,接连两个大人物倒下,一时间,许多还在硬撑的官员们顿时就六神无主了,于是便有一帮人在今早聚集到了赵王府。
这帮人精明得很,而且神通广大,不光知晓秦骏和钟子期以及宋琅的案子,竟连苏玄真亲妹妹被秦骏府上管事招惹的事也给挖了出来,再加上知晓秦骏这小子心浮气躁,容易驱使,自然得利用他了。
至于秦骏,在众星捧月之下,也果然上套了,何况他不上套也不行,毕竟他虽只有天子御赐的武散官,而没有正式的职务,但他爹的爵位摆在那,故而也从中捞了不少好处,苏玄真亲笔写的信,也发了赵王府一份。
金吾卫们大多跟着宋琅一起出去了,只留下了寥寥两人还在这守着,这二人见到一大帮面色不善的人过来,本想去拦,却直接挨了对方一顿拳打脚踢,又不敢发作,而是直接被推到了一边去站着。
来者多是武将出身,明白点说,都是他们的直隶上司,这怎么拦?
钟子期听到动静后,与苏玄真对视一眼,却并不惊讶,而是都坐在原地没动,一直等人都到门口了,方才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迎了上去。
“诸位大人联袂来此,所为何事呀?”
秦骏紧紧地盯着钟子期,他可认得对方,如今一见便是一肚子气,语气也极为不善,竟直接喝问道:“宋琅呢?”
苏玄真一拱手,在一旁解释道:“王爷有事外出,不知几时可归,诸位若是来还钱的,有我和钟大人足以......”
秦骏直接打断了他,一脸不耐之色,喝骂道:“还你娘个蛋!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找我要钱?”
苏玄真挨了两句骂,却是不气也不恼,面不改色,声音也依旧是平和自然。
“您是赵王府的秦公子吧?在下乃中书省属,起居郎苏玄真,我与钟大人都是随同陈王殿下前来追查欠款的,至于陈王殿下,奉的是天子手谕,追讨欠款以充国库,为的是赈济灾民,资援边关。我听闻,您的父亲,赵王殿下正是戊守边关的将领,您身为人子,实不该说出这种话来。”
一席话,说得是有理有据,然而,秦骏却并未因此而幡然醒悟,愧疚难当,反倒是愈发愤怒,气势也愈加凌人。
“下贱东西!就凭你,也配提我爹的名号?我爹为朝廷戊边,你可知砍了多少匈奴狗的头?而你呢,你做了什么?不过是靠着张清正那老东西,才得了个微不足道的品官,你就以为你了不起了?他娘的,你就是宋琅脚下一条狗罢了,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去过边关吗?杀过敌吗?只是坐在这喝了几杯茶,就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我呸!”
话音刚落,秦骏身后站着的众人便轰然叫好。
“好!”
“小骏骂得好呀!”
“说得好!他神气个什么?不就是条狗罢了!”
“小骏,你今儿可真没给你爹丢脸呀!”
“说得好!早就该治治这帮目中无人的书生了!真以为我嘉国,是靠他们拿笔杆子夺的天下吗?真以为那帮匈奴狗,是忌惮他们的文章才不敢南下吗?狗屁!”
“好!说得好!”
苏玄真听了秦骏这话,脸色也是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