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忆仁逃回施车国后,对远去伏国的云嫣仍然念念不忘。他在大周客居的这些年,除了丽妃上官夜雪之外,仅有云嫣一人给他鼓励、关怀和慰藉,患难见真情,那个善良柔弱的孤苦女子令他既心动又怜惜。也正是因为这种惦念和牵挂,南宫忆仁便将云嫣的事讲给了师父宇文晨风。
南宫忆仁执起云嫣的手,略带着歉意的道,
“云嫣,师父昨晚星夜入宫,将你的事全都告诉我了。云嫣,我真没想到你竟是我师父的女儿,我更没有想到你的母亲已经……哎,世事真是无常!”
云嫣此刻不想提起她与宇文晨风的关系,便只是咬了咬唇道,
“在我被骗卖后不久,我娘就去世了。可恨的是,他竟然骗我!什么书信、香袋,都是假的!就连我娘的发簪也是……”
南宫忆仁自然知道“他”是谁,默然了片刻,道,
“记得有一次与你在泪湖相见,你身上掉落一个素锦香袋,我拾起来递给你,你说是你母亲做给你的,我当时便觉奇怪。我在大周皇宫里呆久了,见那香袋的素锦和做工竟是极好的,不似民间寻常之物,倒更像是宫里司制监做出来的东西。只是女儿家的东西我一时也不能认准,便没有说出来。”
云嫣听了,默默回想了一下,当时南宫忆仁的脸上确有深深的不解之色,不由得长长叹息了一声。
云嫣亦将自己如何从突赫雄奇手中逃出直到如何到了施车国这一段经历对南宫忆仁讲诉,二人就这样共处于庭院之中,互相倾诉着,似有说不完的话。
又是一阵风吹过,丹杏花雨再次飘落,望着庭院中芳菲的美景,南宫忆仁忽然拉着云嫣站起身,兴奋的一笑,道,
“云嫣,这些话我们留着以后慢慢说。现在,你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不待云嫣说话,南宫忆仁已经拉着云嫣向那座半圆形的宫殿而去。
施车国的宫殿与大周的宫殿很是不同。大周的宫殿分前殿和后殿,有时还配有偏殿和耳房,装饰也偏于富贵奢华。而施车国的宫殿却是连串式的,殿内有殿,房内有房,装饰也偏于清朴雅致。
南宫忆仁将云嫣带进一个二进宫殿内,云嫣正欲开口询问,只见前面的一扇软丝珠帘一掀,款款走出来一个华装美服的女子。那女子四旬开外的年纪,身披一袭深紫色的秋纹绣满枝丹杏的风氅,容颜略有沧桑,两鬓隐含风霜,笑容和谐可亲,举手投足间高贵中透出亲善,向着云嫣急迎而来。
不用南宫忆仁多说,云嫣已经可以断定眼前这美妇人一定就是南宫忆仁的母妃。云嫣远来是客,何况此时又是辛奴库的一名苦役奴,太王妃在前,理应行礼问安。
云嫣急走两步上前,俯身就要叩拜,口中道,
“云嫣见过太王妃,愿太王妃千秋安好!”
可云嫣还未及俯下身去,就被太王妃一把抱于怀内。太王妃抚了抚云嫣的头,又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激动的用周朝语言道,
“好孩子,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常听忆仁说起你,我还在想这是一个怎样美好的女孩,不曾想我有生之年还能够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在大周时多承你关照我的忆仁,我谢谢你,多谢你了!”
若不是南宫忆仁早有谋算,只怕后来他就会被云嫣连累命丧大周,可太王妃不但没有迁怒于她,反而如此热烈的欢迎她,又如此诚挚的感谢她,云嫣心头一酸,眼睛便被一阵水气微微模糊了。
云嫣哀哀的道,
“云嫣在大周自身难保,不但不能多去关照南宫王子,反而差点连累了王子,倒反受王子相救之恩,云嫣真是有愧于太王妃的谢意!如今,我颜残貌损,面容狰狞,万望勿惊吓了太王妃。”
太王妃和蔼的微笑着,仍然抱着云嫣道,
“好孩子,在皇宫那种阴谋横生的地方,你有这份善心已是难能可贵了!你的面容在我看来,一点儿也不令我觉得狰狞,只能令我觉得心疼!好孩子,宇文师父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们了,如今你来了就好,一切都好了!”
云嫣轻轻闭上眼睛,依偎在南宫王子母亲的怀中。慈母怀抱的温暖,静静熨贴着云嫣的心,仿佛历经了种种磨难之后,这一刻她才真正又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太王妃也不见怪,就这样长久的怀抱着云嫣,爱怜的轻抚着她的头发。云嫣睁开眼睛,眼前的水雾渐渐隐去,她一眼便看到太王妃风氅内的湖蓝缎袍的腰间,挂着一个紫缎香袋,那香袋保存的极好,只是颜色略微有些旧了。
云嫣认得这个香袋,这分明就是她入宫后第一个夏至节时,她亲手做给母亲后来又转送给南宫王子的那个香袋,当时云嫣还说,她相信上天一定会保佑南宫忆仁重返故土,待那时再将这个香袋转送王妃,聊慰她多年来的思子之苦。
云嫣心中有深深的安慰,她和南宫忆仁这一对患难之友,终于有一个人的母亲盼来了久别的孩子,母子团圆。为尊书院eizun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