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兴巷地下的土质有问题,我怀疑下面是地下水体。”
临近假期,市中心的星巴克座无虚席,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骆幸川和钟亮对坐,两人面前都放着一杯咖啡,都几乎没动过。
“你的怀疑有依据吗?”骆幸川把玩着杯沿,有些漫不经心。
钟亮有些后悔,不该冲动的找骆幸川,他看起来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少爷。他把咖啡杯外面的包装纸撕下来平铺,拿出夹在衬衣口袋上的圆珠笔,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图,
“得崇巷和福兴巷两块地是以的形态挨着的,我们的盾构机在挖掘到这个交汇点时,出现了渗水情况,水是从福兴巷那边漫过来的。我当时把这个情况报告给领导,专家很快过来考察研究,他们认为是施工挖到地下水管,工期紧迫,各方领导催促,大家也不愿再做更细致的调查。”
“的确,后面我们也找到破损的水管,修复后,再没出现渗水情况。但我收集一瓶最初渗出的液体,含有大量砂质,和得崇巷的土质完全不同。这些水应该是从更深的地方涌出来的。”
“我认为福兴巷的土质根本不适合批量建设高层建筑,听说您也是学建筑的,我不知道您的专业课学到哪儿了,但最基本的道理您应该懂,土不好,地基打不稳,打不深,如果贸然进行这个工程,很可能造成重大安全事故!”
说完这番话,钟亮大灌了两口咖啡。
骆幸川很安静,没有表情,眼神却很深沉。
他当然知道钟亮说的是真的,前世,他父亲就是栽到这件事上,福兴巷项目间接导致整个骆家走向衰败。
他看着钟亮,前世这个人在哪儿呢?
他们和福兴巷的居民纠缠了整整三年,
那时地铁项目早已竣工通车,钟亮必然早随建筑公司离开。如果他能提前告诉他父亲,最后骆家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可惜,钟亮这种渺小的项目经理,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他父亲。
“骆氏和福兴巷的项目毫无关系,不管你找我,还是找我父亲都没用,”骆幸川说,“这么要紧的事,你应该赶紧跟段氏集团的人讲。”
钟亮苦笑摇头,“我在警局蹲了一晚上,我当时以为大难临头,我肯定要失业了,我在建筑行业工作了十五年,见惯了开发商对付拆迁户的不择手段。我总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没想到有一天,我体会了一回被拆迁。”
“地铁项目开工,我就常来福兴巷打麻将,这里的人热情好客,我和他们都很熟了,不知不觉,我也把自己当成他们中一员。大家在福兴巷生活了几十年,甚至一辈子,他们的补偿要求过分吗?”
“以段氏的做派,我去找他们,肯定会吃闭门羹,他们恐怕还会认为我是故意捣乱,阻碍项目进行,我何必自讨没趣?”
“但如果到时候真出事了,倒霉的不是高高在上的段氏,而是底层辛苦工作的农民工兄弟,地下透水,房屋坍塌,是要命的!我认为生命的价值远高于所谓的项目。”
钟亮最后这句话,不断在骆幸川脑海中回荡。
他一直想着报复段家,坐等他们在福兴巷项目上赔的血本无归,却没考虑过前世在工程事故中死去的三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