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钟拼命摇头:“不然。倘若常景文是自杀,何必选择在贡院,莫非一定闹得惊天动地吗?而且,自杀之人消沉厌世,更没有心思写出如此佳作了。这第三场的答卷,比之前两场都要出色。若已然打定了自尽的主意,也没必要在第三场答得如此出色。”
“至于意外么。”况钟略有犹疑,“也有失偏颇了。情况突发,哪里还有闲心留下这样诡谲的图画?”
顾诗筠又拿起了答卷细细看了一遍,疑惑道:“莫非,这是一个人的名字?”
“何解?”
“十者,石也。圆者,袁也。还有旁边这堆草,是否暗示凶手姓曹?”
况钟拿出了那一十八人的名单:“你说的这些,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考虑过了。这其中,倒是有一个姓石的,乃是湖州人氏,与大同府的死者并无关系。至于袁姓曹姓者,暂时没有发现。除非凶手有三人。何况这幅画很是隐晦,未必如此简单。”
顾诗筠见况钟双眉紧锁,只顾看着这幅画,便轻柔说道:“案子终归是可以破的,你不要太劳累了。”
况钟却笑了:“你让我帮老白,这个面子不能不给呀。你顾大小姐的命令,我岂能不听?”
“对了,我还未来得及问你,你今日进宫,皇上对你说什么了?”
况钟想起了朱棣对他说的那番话,不禁面红耳赤:“没……没什么。”他当时豪气干云,又受到了皇帝的鼓励,只恨不得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倾慕之情一股脑全都说出来。
可是此时被案子绊住,千言万语冲到了喉咙,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顾诗筠狐疑地望着他:“你进宫去见皇上,他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呢,难道你没有见到他?”
“呃……”况钟双目游移,“那个……皇上说了,汉王的婚事他说了算,你的汉王妃是做不成了。”
顾诗筠不屑地说道:“哼,本小姐可不稀罕。”她慢慢起身:“你在这儿坐着吧,我要回房休息了。”
“诗筠……”况钟情不自禁地冲口而出。
“什么?”
月光斜斜地倾洒进了门口,站在那里的顾诗筠宛若披上了一层纱幔,如梦似幻。
“早……早些休息。”
顾诗筠怔然片刻,嘴角浮现出了一个甜甜的笑意:“你也是。”
况钟几乎一夜未眠,挑灯夜战,尝试破解出常景文留下的死亡讯息。他一一与十八人入狱名单作为比照,甚至料想到了当天在贡院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最终却也毫无收获。
直到那盏油灯熄灭,况钟才恍然发现天亮了。他这才急匆匆更衣,去往千步廊礼部。
没想到,他一路小跑到了那里后,却见到朱棣正在同礼部官员谈话。
况钟自知迟到了,连忙跪在了殿外:“臣,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况钟来迟,请陛下责罚。”
朱棣则对礼部尚书郑赐言道:“既然如此,郑爱卿,就按照刚才所说的。顺天的宫殿以应天的皇宫为参照,你与泰宁候陈珪、北京行部侍郎张思恭一共商议此事。建造的规制,还是你礼部说了算。”
郑赐在一旁躬身答道:“老臣遵旨。”
朱棣故意往殿门口瞥了一眼:“门外下跪者何人?”
“臣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况钟。”
“哼。”朱棣不满地哼了一声,慢慢起身踱着步子走了过来。他站在了况钟的面前,负过双手,凝神望着千步廊外面的广场:“况钟呀,你拿着大明朝的俸禄,居然还迟到。怎么,当朕的钱好挣吗?”
况钟大惊,连忙磕头道:“陛下恕罪,臣愿领责罚。”
“愿意领就好,跟朕走!”朱棣吼道。
况钟只得起身跟在了朱棣后面,昨晚君臣二人还一番交心,今日却又惹皇上生气了。他不禁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内心一个劲儿地苦叹:唉,尻兄啊尻兄,今日害得你就要挨板子了,我之过也!
朱棣头也不回:“怎么,长了痔瘘了?”
况钟暗暗一惊,连忙说道:“不不,臣不敢。”k作文网kzu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