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保护你的母亲?”他淡淡道。
转而,顾生言便将那女子口中的布摘掉了,那女子疯了一般地磕着头:“皇上圣恩,草民愿以死求皇上饶了小儿的命,草民不值钱,不值钱,求求皇上不要杀小儿。”
于这片寂静之地中,女子哭喊着,喉咙接近嘶哑。
“你们都要死,为什么朕唯独要留了他的命?”宁西洛冷笑。
那女子依旧持续不断地磕头:“草民不知所犯何错,皇上要杀了草民全家,这跟小儿无关,他只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明白……”
顾生言于女子身前,垂眸道:“张镇将投身东蜀,伤了公主,自是诛九族之过。而你,王氏,张镇将嫡妹,嫁人后便改了姓氏,可对?”
那女子依旧磕着头,口中不断地说着:“哥哥所犯之错,是大错,死有余辜!小儿是无辜的,望皇上念及小儿无关”
话还未说完,那握剑之手便换了。
血刃划过,那女子已然倒在了雪地之中……
孩童看到母亲落下,转而松开了咬着宁西洛的手臂,抱着女子的尸体放声大哭起来:“娘亲,娘亲不要死,不要留下盼儿,娘亲……”
孩童的哭声跌宕起伏。
云溪自以为她会出手救下那孩子,可是她的身子却僵硬于原地,一步都无法踏足出去。只是如今她看着那孩子,就像当初看着画府之前的自己。
谁能救救我?
谁能救救父亲?
她救不了自己,同时也救不了那孩子。
那时的她已经万念俱灰,对比死亡,留给她最大的恐惧却是等待死亡的那一刻。然而,于这一刻,她竟希望宁西洛可以停下手。
若他不杀了这孩子,是不是便证明,他变了?可是,她期待错了。那带着孩童血亲血泪的剑自高空而落,直接落了下去……
那血溅了宁西洛的衣,也溅了她的心。
与张镇将与之有关的所有人皆伏诛,即便是孩童也未曾例外。
那剑落地,宁西洛转过身看向她。
镇将府的火光于远处依旧,他的脸映照于那昏黄明灭之下,俊美又带着丝丝冷意。可那双凤眸却依旧浸染了太多的伤。
受伤的是皇帝的妹妹,所以镇将府的人该死。可这些人是无辜的,究竟该死吗?她想着,心中却又挣扎着,每一处思虑,皆为曾离开宁西洛的注视。
身为公主,却被人残忍至此,全身上下皆是伤,那引以为傲的美貌,也被毁灭至此。
若是画凉或者是父亲出事,她是否也会像宁西洛一般不择手段?她是否会将那些人全部杀了?是,她的确做了,云府的人是如何死的,她又何尝不知?步步为营,以龙子卿的手揭发云府。于慎刑司,云府几十口人不得死,日日遭受刑罚,她确实是解恨了,也麻木了心。
重生之后她与现在宁西洛又有什么不同?究竟什么是代价,究竟代价连带的责任又是什么?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那些无辜的诛族之人,到底是真的无辜,还是默许一切事情的发生?他们,有能力拦着吗?
云溪的心乱了,却又无法平静下来。
于雪夜,云溪凝望着宁西洛,只是轻声道:“你手臂流血了。”
她声音淡淡,朝着宁西洛而去。
顾生言立于宁西洛身侧,眸光复杂地看向云溪。
她似是无波的神情,从那些尸体身上,眸光逐渐浅淡地看向了宁西洛。
而此刻,身侧那温润修长的身影迎着云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