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倒是会告状。”林轻舟面色微冷,死死瞪着他。
“不敢。”宫人也同样不甘示弱,就算再不济,身后也有王上罩着,他也不会怕这些晚辈。
“既然王上想要我今夜赴宫中一趟,我自然遵命,带我走吧。”楚元霜同样冷笑,她眼神轻蔑,瞧了那高傲的宫人一眼,便随着宫人上了马车。
抵达赫连胤策寝宫时已是亥时,楚元霜迈下马车,四处一片漆黑,唯有那清冷的明月挂在枝头,年下天气酷寒,刚下马车,楚元霜便感到了一股寒意,她将厚重的衣物向身上裹了裹,却还无济于事。
“楚姑娘,”那宫人唤了楚元霜一声,面色忽而凝重无比,与方才在楼中那副嘴脸截然不同,“这是王的寝宫,盛华殿,姑娘快些进去,免得误了大事。”
楚元霜抬眸,那三个金灿灿的大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多年前在这王宫之中所发生的一切,再度在脑中回映,身体抖了抖,却还是面色如常的随着宫人迈了进去。
宫人在外守候,叫楚元霜一人进入。
楚元霜深吸一口气,便伸了手推门。
“吱呀”一声,将那紧紧闭着的门推开来,还未进入内室,便闻到一股极为浓重的酒气味,那酒气极为刺鼻,待到楚元霜每每呼吸之时,那味道便争先恐后的钻入她的鼻腔之中,她皱了皱眉,向着内室小心走去。
越往里酒气愈发浓烈,楚元霜硬着头皮,步步向前,远远的,她瞧见,那高高在上的王半倚在高座之上,独自一人饮着酒。
方才她进入这盛华殿时,除了她便再无其他人了,整个盛华殿,算上现在,怕也只有她与赫连胤策二人。
见有人脚步轻轻的向他迈去,正饮酒的帝王颓然抬头,双目猩红,眸间光华万千不复存在,此时此刻的帝王,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见楚元霜前来,赫连胤策向另一玉盏内蓄满了酒,微微道,“你来了。”
那声音极为沙哑携着些许无力,说完这句话,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楚元霜规矩的行了礼,起身,“今夜召奴前来,王有何吩咐?”
大殿之中一片漆黑,唯有几点恍惚的烛火在寒风中摇曳,赫连胤策没有再次抬眸去瞧楚元霜,喝了三四杯,复又抬眸,“有些事,你该知道。”
赫连胤策眸中犹如一潭死水,往日那喜欢调笑人的不恭之感不复存在,剩下的似乎唯有一具空壳行尸走肉。
“王请说便是。”楚元霜心底燃起一丝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压得她心口生疼,她却不知为何事。
“这件事,可以告诉你,你有权知道,只是,”赫连胤策眸色幽深,“我不希望他人城中百姓之晓,否则,我杀了你。”
帝王抬头,目光阴狠。
楚元霜心底一惊,从未见赫连胤策这般,如今这幅样子,定然是赫连胤天出了什么事!
她自脚底逐渐升起一抹寒凉,却还是应了声,“是。”
将军府。
府中挂满了挂灯笼,春联,上下一片喜气。
宋曼宁将云儿交于乳母处后便立于安逸立于窗前,明日便是封她诰命夫人的日子了,她的苦日子,就要到头了。
宋曼宁目光一转,哀叹一声,“夫君啊,你去了这么久,我与云儿总算是熬出头了。”
一品诰命啊,那是城中多少外命妇求之不得的,若不是洛邪死在战场上,这等尊贵的荣耀,怎能落于她的头上,纵然毫无实权,却也能压那楚元霜一头,她浅浅的笑着,似乎回到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年纪,口中说的却令人不寒而栗,“夫君啊,你的死,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本想与你白头到老,谁知你心中始终有那个贱人的位置,纵然我们有了云儿,你却还对她念念不忘,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视而不见。”
她伸出洁白无瑕的手,将窗打开,寒风阵阵吹来,宋曼宁似乎更加清醒了些,眸中闪过片刻的悲怆,“我是勾结了东麟,想要致楚元霜于死地,只是我始终没想到,你却能替她死,”她冷声轻哼一声,“不过,夫君的死,也能换来我与云儿的衣食无忧,夫君的死,也算是值得了。”
她点了蜡烛,焚了香,自言自语道,“夫君啊,你不是要保护那个贱人吗,你越是要保护,我便越要摧毁她,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能耐,凭什么你们一个又一个甘愿为了她而死!哈哈哈哈哈!”她癫狂的笑,如疯了一般,“马上,就是她的死期!”
自盛华殿出来后,楚元霜异常冷静,至少面上是这样的。
赫连胤天给予她的玉盛宫牌还在腰间别着,寒风袭来,凉入骨髓,阵阵刺骨的痛,她体会不到。
她好累。
自洛邪去后,她再也没有这般,她也不会想到,会如今日这般。
方才在殿中,赫连胤策说过的所有话,她一字不信。
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