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珂有去找宋惟诺挽回,可每一次两人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气氛剑拔弩张,他便知趣地不再打扰。
她正在气头上,他解释再多都是苍白的狡辩。
八月下旬有大型会议,承办方发邀请函给宁珂,他忙得没有时间去,自然是拒绝,事后无意中知晓自己错过了一场由宋惟诺负责交替传译的活动。
之后,宁珂收到大会主办方发来的邀请,总要打电话多追问一句:“会议同传请的哪位老师?”
承办方给出的都是陌生的名字,问过三四场会议,宁珂开了窍,辗转拿到徐岚的号码,直接给徐岚打电话,了解宋惟诺近日的工作安排。
徐岚笑哈哈地兜圈子,宁珂便耐着性子地陪聊,缠了两天,他终于拿到了惟诺的工作安排。
不多,统共两场会议,还间隔很久。
八月底一场药品进出口博览会,十月底一场医疗行业规范大会,都是给裴氏提供翻译服务。
徐岚笑着解释:“啊,这不是五月份阿诺着急回苘山,拒绝了裴氏的合约嘛,当时她口头承诺有时间给他们补上。这不,一诺千金,得补上。”
她的工作被强行安排,竟然还是为了他,他的心涩苦,失了言语。
八月底,宁珂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安排,专程去参加药品进出口博览会,为了能够顺理成章地见到宋惟诺,与她理智冷静地说上一句话。
他在药品展厅守了一上午都未见裴氏的代表,一直等到下午四时,才见裴氏的三位高层带着一位女翻译姗姗来迟。
裴氏有自己的产品推荐点位,但他们参会的主要目的是寻一家或多家合作药企,瓜分海外市场蛋糕。
裴氏完成了英国的订单,并借着无偿出让欧洲的流水线,在资金回笼的同时赢得好评如潮,成功打开了欧洲的市场。
走在中间位置的,不是宋律生,是一个金发碧眼的欧洲男人,身形纤细娇小的宋惟诺就紧跟在他身后,保持半步距离,将裴氏两位高层的话传译给他听,再将他的反馈传回给两人。
四人经过宁珂时,他有意调整步子跟上,半半拉拉拼凑起了宋惟诺的口译内容。
“Moses,裴氏是国内药品领军品牌,走得是薄利多销路线,惠民惠己。这种销售手段不是商业秘密,但确是裴氏成功立足于市场的根本。裴氏药品打入欧洲的市场也会秉持一贯原则,互惠共赢,永葆初心。”
宋惟诺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注意力分散为三块,一块在传译对话,一块在观察客户表情,一块是观察周围环境。
她身着一袭深蓝色半高领的束腰连衣裙,踩一双坡跟鞋,鞋跟不算高。
她态度严肃认真,妆容精致典雅,侧身倾听时紧抿嘴唇微敛眉眼,浑身透出矜贵。
宋惟诺看到宁珂时,目光有半秒的停顿,接着若无其事地扫到别处,看起来若无其事,嘴里却漏译了一句话,幸而能在句末补充上。
她不清楚一场以“药品的进出口推荐”为主题的大会,宁珂一个心理医生为何会感兴趣参加。
正在工作,闪念只是一瞬,她自不会去纠结这些。
陪Moses逛完了所有摊位,裴氏高层将考察结果反馈给公司,四人就要离开会展厅。
“Moses,裴氏特意为您安排了接风宴,就在附近的莱昂酒店,您看是否现在过去?”
Moses垂眸颔首,金色眼睫掩去干练与精明,他感慨“无聊的工作终于结束了”,侧身抬手请宋惟诺先行:“Ms.Please!”
他的绅士做派总在细微处体现的淋漓尽致,宋惟诺没有过分谦让,但也考虑到场合特殊,她得体地上前一步,看似并肩却落下半脚的距离,侧身以请:“Thanks.Moses,thisway.”(摩西先生,这边儿请)
眼见着宋惟诺随Moses等人要离场,宁珂抓住最后的机会上前寒暄,欲要和宋惟诺搭上话。
老板宋律生和宁珂的纠葛,裴氏内部员工秘而不宣,自然对这位口碑好得出圈的心理医生谦恭。
宋惟诺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隐在三位男士身后,并不想在工作中与宁珂产生过多的接触。毕竟他不是自己的工作客户,且他们有亲密关系,真论起来就是公私不分,她的工作不够专业严谨。
宁珂却没让她躲,直言:“惟诺,能否借一步说话。”
裴氏的高层对视后,目光落在Moses身上。没有宋惟诺的传译,他自然是不懂宁珂在说什么,一脸认真又困惑的表情。
“宁医生,这外国老总还在呢,把翻译留给你真不行。”
宋惟诺读懂客户递来的目光,对着宁珂点头示意,礼貌一笑,委婉回拒:“宁先生,有事等我工作结束了再聊吧。现在时间紧,我们也说不了两句。”
她语毕,侧身对Moses抬手,请他先行。
“廖青的情绪已经稳定。”
宁珂盯着她,她却目不斜视地经过,淡淡地丢下两个字“谢谢”。
他们之间曾无数次地道歉,把“对不起”三个字颠来复去地讲,证明对彼此的珍重。但对彼此的感激,从来都以更深的爱意表达,不曾言谢。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两人生分许多。
宁珂伸手,指尖扫过她的手背,短暂微凉,他捻了捻手指,贪恋她的温度与气息。
[惟诺,你不能一直躲着我。]
他编辑发送了一条短信,尚未离开药品博览会,就收到了宋惟诺的回复:晚九点,莱昂酒店大厅,详谈。
宁珂收了手机,驾车直奔附近的莱昂酒店,动作迅速,到达时正巧看到宋惟诺随裴氏三人在经理的迎接下步入大厅。
他没有执拗地跟上去,扰乱她的工作。
问过前台咖啡酒水区的位置,宁珂准备点杯咖啡等她。他顺手取了架子上的报纸,待坐下却是怎么都读不进去。
理智告诉他:都等了一个月了,不急这一个下午。
可他的情感告诉他,两人的感情在这一个月里僵持,真的快要来不及了。
他给她时间整理心情,到最后反倒是像给她时间憎恨和遗忘自己。
那日,她在简心工作室的内心吐露,让他心悸,尤其是她那句“你的心太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