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流晔叹息了一声,道:“只怪我太过急功近利,才导致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寒毒侵体。” 小时候,他天赋异禀,学什么都很快,自以为无所不能。 学武的时候不懂循序渐进,一时心急,筋脉错乱,走火入魔,差点把命都搭了进去,导致后来不仅不能再习武,还因此得了寒疾,身体变得孱弱。 御流晔每每想起来都是悔不当初。 秦凝雪一惊,没想到会是这样:“这么严重?” 御流晔挑了挑眉,反问:“要不你以为我怎么没习武?” 秦凝雪有些心疼:“那一定很难受吧?” 她曾经听说过,有时候走火入魔会让人生不如死,痛苦不堪。所以她修习内功的时候,一直很谨慎小心,不敢大意,生怕把小命儿搭进去。 御流晔追忆:“难受么,应该是难受的。” 那个时候他一直徘徊在生死边缘,其他的却也记不清是什么感觉了。 最难受的,还是终生不能再习武,此乃他平生一大憾事。以至于后来屡屡听说,与他年纪相仿的秦家二公子如何的神勇盖世,战无不胜,都好生羡慕。 凌芸焦急的声音却在这时在门外响起:“陛下,贤妃娘娘出事了。” 御流芳在宜华宫发生大火之后,暂住在龙清宫。 这几天宜华宫修缮完毕,她刚搬回来,发现还有重要的东西落在了龙清宫,便亲自去取。 入夜,她路过御花园时,却见御花园的一个较为偏僻的凉亭内,灯火通明。带人走近一看,原来是蔡怀瑾带着人,把苏柔时和骆轻尘围在了凉亭内。 看到御流芳过来,骆轻尘指着蔡怀瑾喊道:“喂,老公主,你快来看看,这是谁家的狗没有拴好?” 原本苏柔时和骆轻尘两人只是偶遇。 骆轻尘觉得皇宫新鲜,逮着机会就像在御花园里逛逛。 苏柔时却是来这儿散步,碰到了骆轻尘,有话要和他说,却被跟踪她的人告诉了蔡怀瑾,才有了这么一出。 蔡怀瑾听了,狠狠地瞪了骆轻尘一眼,转而看着御流芳,带着些敌意,阴阳怪气道:“哟,原来是长公主。” 御流芳并不理会她的阴阳怪气,冷静地看着骆轻尘和苏柔时问:“怎么回事?” 蔡怀瑾抢先道:“骆侯爷与贤妃不顾礼仪人伦,无视宫规,在这儿私会。” 她查到自己手下宫女屡屡失利与苏柔时脱不了干系,暗地派人跟踪,没想到会看到骆轻尘和苏柔时私会,怎能不趁机除去苏柔时这个大患? 御流芳不太相信:“是吗?” 骆轻尘和苏柔时都很冷静地看着周围的人,丝毫没有被人抓到私会的窘迫和慌张。 “他们二人私相授受,刚刚在这儿的宫女可都看见了。”蔡怀瑾咄咄逼人,“长公主,嫔妃与外臣私相授受可是大罪,依律当严惩!” “是吗?”御流晔的声音幽幽地飘了进来,众人见到他纷纷行礼。 御流晔看着骆轻尘,玩笑道:“你这又玩儿的哪一出?” “唉。”骆轻尘状似无奈地耸耸肩,“有人非要说我勾搭你家的妃子。” 御流晔知道骆轻尘不是个完全没有分寸的人,于是看着蔡怀瑾道:“说话可要有根据,仅凭他们出现在这儿就断定他们私通,未免过于武断。” 蔡怀瑾指着骆轻尘笃定道:“他手里有信物。” “哦?信物?”骆轻尘一手拿出了一个玉佩,“你是说哪个?” 一边是个龙纹和田玉,一边是枚海棠叶形玉佩。 御流芳吃惊:“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那儿?”这不是自己落在龙清宫的玉佩吗? “我看做工不错,拿来玩儿玩儿,来小芳芳,还给你。” 骆轻尘把那龙纹和田玉递给了御流芳。 蔡怀瑾故作吃惊:“你与长公主,居然……” 苏柔时愣愣地看着那枚海棠叶形玉佩,眸中有些受伤,开口道:“不用追究了,他是我的嫡亲兄长。”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住了,唯有骆轻尘脸色大变,御流晔倍感意外地问:“你说,他和你是亲兄妹?” 明明当初他查到苏家只有苏柔时这一个嫡女,没有其他子嗣。 “这海棠叶形玉佩是我们苏家的信物。”苏柔时解释,“每个苏家的嫡出子女都会有,这个――”是我偷偷给他的。 还没说完,就被骆轻尘打断。 “别说了!”骆轻尘握着玉佩的手指节发白,想到了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苏柔时,我不是你哥哥!”愤怒地扔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御流芳没见过他这么生气,也没想到他突然发怒,有些担心,赶紧跟去看看。 御流晔走近蔡怀瑾,压低声音,道:“蔡怀瑾,谁私通外臣私相授受,自己清楚。还敢在这儿贼喊捉贼?” 蔡怀瑾心中一惊,总感觉秘密被御流晔看透了一样,广袖下的手不自觉摸向小腹。 骆轻尘一路走的飞快,御流芳小跑着才追上了他,叫住他:“骆轻尘,你怎么了,为何突然发怒?” 骆轻尘停住脚步,面色依旧不善:“与你何干?” 御流芳关心的问:“你为何要生那么大气?到底怎么了?” “御流芳。”骆轻尘沉声开口,“你说,这世上会有父母,狠心到将自己的孩子弃如敝履吗?” 御流芳怔住,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如实道:“我不知道。” 虽然她有父母疼爱,没经历什么风雨。可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不能确定,会不会有这样的父母。 骆轻尘看着清凉如水的月色,缓缓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御流芳默然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有一个孩子,他娘怀了十四个月才把他生下来。有术士说他是灾星降世,克父母兄弟。” “正好他刚出生时,父亲意外身受重伤,母亲也因为难产差点丧命。于是他父母信了术士的话,把他扔到了荒郊野岭。” “后来他有幸被师父捡回去,才活了下来。师父把他养大,又帮他找回了亲生父母。” “可是,他的父母觉得自己子嗣凋零全是被他煞气所克,竟然要烧死他去除煞气。他又被师父救下,才保住了一命。” 御流芳听了心惊,居然还有这样狠心的父母? 只听骆轻尘继续讲述:“他的父母到了晚年,家道中落,膝下无子,才想起他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想把他认回去。你说,他该回去吗?” 御流芳沉默,她知道他说的是他自己的故事,可是她却不能妄下定论,只是好奇的问:“苏柔时呢?她有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吗?为何你要对她发那么大火?” 骆轻尘愣住,苏柔时大概是苏家唯一一个一直把他当做家人的人了。 当年他回去时,她还很小,一直跟在他后面甜甜的叫他哥哥,他父母关起来要把他烧死的时候,她还一直拼命拦着。 他跟着师父走了后,她稍微长大一点时,还多次独自去找过他。 他住的地方叫离魂谷,就是因为谷口种满了离魂草,会迷惑人的心智,除非有解药,否则常人是越不过去的。 那是他不想让她来找他,专门栽种的。 她一直把他当哥哥,他却只想拼命的和她,和苏家撇清关系。 骆轻尘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这还是苏柔时塞给他的。今天遇到她,他只是想把玉佩还给她,没想到却被蔡怀瑾的人看见了。 “没有,她没有做过任何对我不起的事。”骆轻尘沉默半晌,开口道,“是我,不想认她罢了。” 御流芳不明白他的想法:“为什么呀,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若我真是灾星,她还是离我远点儿好。”骆轻尘低低的声音传来,叹了口气,“若我注定没有亲人,没有爱人,何必再去扯上她呢?” 御流芳急忙安慰他:“会有的,你都会有的。” 忽然,骆轻尘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朝她一步步逼近。 御流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被他突然的变化吓了一跳,紧张的后退,直到靠到了一堵墙上。 骆轻尘一手撑在她脑袋旁,一手轻抚着她的发丝,低头邪魅地开口:“小芳芳,你这么关心我,莫不是,对我有绮念?” 御流芳没回过神来,磕磕巴巴道:“没,没有。” 骆轻尘眉梢轻挑:“真没有?” 御流芳急忙摇了摇头。 萧辰羽凉凉的声音传来:“骆大哥,你又胡闹什么?” 骆轻尘收回手,转身看着他,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老二,我跟小芳芳开个玩笑,你真扫兴。” “是么?”萧辰羽明显不信,眼神扫过两人,看着御流芳。 御流芳木木地点了点头,骆轻尘打量了一下两人故作无聊道:“不好玩儿,走了!”转身消失在夜空。 萧辰羽看着还有些呆愣的御流芳,叮嘱道:“晚上少出门,容易出事。” 说完就要走,御流芳急忙叫住了他:“萧将军。” 萧辰羽回头看着她,等着她说话,御流芳嗫嚅了片刻,鼓起勇气问:“上次你受的伤,好些了吗?” 萧辰羽依旧是没有感情的语调:“好了。” “那就好。”御流芳刚说完,萧辰羽已经转身离开了。 凤仪宫,御流晔回来的时候,秦凝雪刚准备睡下。 见他回来,秦凝雪问:“贤妃出什么事了?” 御流晔问:“她和骆轻尘是亲兄妹,这事你知道吗?” 秦凝雪听了也很意外:“啥?骆大哥不是孤儿吗?” 御流晔又问:“你怎么认识他的?” “北原惊变时,他救了我和我大哥二哥一命。”秦凝雪说道,“当年我和我大哥被人追杀坠入冰雪谷,是他把我们捡回去,救活了我们。后来才跟着我进了秦家军。” 御流晔听了猜测:“你哥的寒疾就是那时候染上的?” “嗯。”秦凝雪点头。 御流晔好奇:“你为什么会没事?” 传说冰雪谷是天下至阴至寒之地,秦烈阳都会染上寒疾,她又怎会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