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将目光放回书上:“那没办法了。” 方翊道:“那我只能按自己的想法办了。” 谢青道:“你有否意识到自己过于听从陶元曦?你有否意识到这是个坏的趋势?” “没有吧……”方翊屈指叩了叩额头,又看向谢青:“没有吧?” 谢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过了会,方翊耸肩道:“坏不到哪儿去,她跟我提的都是小事儿。” 谢青道:“现在还都是小事。你们成亲也才一两年。” 方翊盯住他。 “信了?”谢青摊了摊左手,“邹七那样的才该警醒,你把这话认这么真做什么。” 方翊气不过往他肩上捶了一拳。 谢青忍着没喊出疼来。 一阵敲击木板的声音响起,缩在柜台里昏睡的少年不耐烦地皱了皱鼻子,闭着眼道:“看吧,价钱都在灯旁边标着,一会拿过来付钱。” “我不是买东西的。” 少年挥了挥手:“寻小爷开心么?不买东西就走。” “你们老板在吗?” 少年哼哼两声:“我就是老板。” 对方顿了下,他快要继续睡着,对方道:“你醒醒。” “嘿我说——”少年一下坐起来,“我醒着呢!别找事!店里除了我你能找到第二个人——”语声戛然而止,脸红起来,随后结巴道:“我我、我就是老板,你有什么事?” 柜台外站着的小他半个头的漂亮姑娘皱了皱眉:“上次来好像是个中年人啊。”沙沙的声音此刻也变得悦耳。 “那是我爹!”少年说完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了,悄悄呼了口气,放平音量道:“我爹的就是我的。妹妹,你有事尽管和我说。” 对方好像被什么东西噎了下,“你爹在吗?” “他出门看货了。你有什么要紧事?”他绕出来向里面桌椅处伸了伸手:“咱们坐下来说?” 她坐过去,“这边招人吗?”她从怀里抽出一本薄薄的册子翻开,显出几个小动物的线条,“我会画画。” “招招招,正缺人呢,你叫什么?”少年不知在哪摸出来一壶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我姓秦,秦俏。” “我叫王玉。哎?”他愣了下,“你来找活干的呀?” 戚乐摩挲着杯子,微一点头,“是。” 回去的路上在巷口买了点菜和馒头,煮好粥炒菜的时候,秦修和秦佚放学回来了。两人听见厨房里有声音,也不进上屋,直接左拐。 “姐,我们的马已经到郊外马场了,”秦修语气相当兴奋,“明天就能见到我的马了。我要学骑马了。我选了一匹白色的,特别漂亮,尤其是在太阳底下,跟会发光似的!等我学得好了就领回来给你们看看。” 秦佚眼神十分向往:“我能不能也跟你们去学?能不能让你们老师也帮我买一匹?” “当然——”秦修按住她的头,“不能。你还太小了。” “哼!你那个也不过是小马驹嘛!”她转而扑向戚乐,“姐,我也要骑马嘛,你给我买一个嘛买一个,我自己在院子里学,好嘛好嘛?” 秦修嘁笑道:“这人还打算在院子里学呢。” 秦佚揪着戚乐的衣服回瞪他:“是啊!怎么了?!” 秦修嘻嘻一笑:“没,咱们院子大小确实够你骑马。姐,你给她买吧,到时候看看墙先倒还是她头先破。” 戚乐提着锅铲转身,“菜糊了要,松松手,放我拿个盘。” 秦修够了个盘,上前两步递给戚乐,秦佚恰好松手退开,绊住秦修的脚往后仰去,秦修忙着接她,手里的冰纹瓷盘就没顾着,掉在石板地上摔出了个清脆的响声。秦修两手叉着秦佚,眼望着地面:“哎,碎碎平安,哎,这盘儿不知那店里还有没了,上次去也就剩这一套,哎,哎!秦佚你最近吃太多了吧这么沉!赶紧起来,赖我怀里不走。” 戚乐为了避免更多损失,在盘子落地瞬间去拿了个新盘子,把锅从火上移开,放进去茶炉,随后把将要黑掉的菜铲出来。 秦佚哼哼唧唧地从秦修胳膊里出来,拍了他一下,甜笑着接过戚乐手里的菜,拿去上屋了。 戚乐把粥饭舀出来,自己端了两碗,秦修端一碗,另只手端着装了馒头的竹篦,一块进屋了。 秦佚半趴在桌上,手指在自己拿过来的略糊的蒜薹炒肉里拨拉来去,挑出肥瘦相宜的肉片送进嘴里,见戚乐过来放上碗筷直接坐下,便问道:“就一个菜?” 戚乐道:“炒的多,锅里还有,吃完再盛。我看其他菜不新鲜,就没买太多。你们明天想吃什么?” “噢,”秦佚嘬着手指,“我想吃蘑菇,那种长蘑菇,还有大虾和贝壳,唔,想不起了,想起来再跟你说。” 秦修道:“我想吃酱牛肉,做着麻烦,我回来路上捎点吧。姐,你吃啥?” “我吃啥自己弄。”戚乐拿馒头蘸了下菜汁,咬了一口,喝了口粥。 秦佚有样学样,也蘸了一口吃,嚼了下惊喜道:“噢!好吃!” 秦修跟着尝试,也给予好评。 戚乐尽量抑制内心产生的仿佛让孩子吃糠咽菜的负罪感。 灯笼店老板在两日后回归,戚乐在那天下午去拜访。因为秦佚短期曾喜爱过灯笼的缘故,她和这老板也打了几次交道,感觉人还可以,还免费给他画过几张图,后来用那些图的灯笼卖得不错,他还给过她分成,她没要,然后被秦佚兑成灯笼了。 老板叫李淮,介绍的时候戚乐多问了句:“姓李?” 李淮三十多岁,留着两撇文文气气的胡须,闻言撇了王玉一眼:“那小子户籍上也姓李。” 他对她来这儿的决定挺高兴的,也就没问原由,跟她确定之后直接说起待遇问题:“这样,一幅一尺见方的图算你一百文,每多一寸就多十文,这些图可以让我随便用,此外,用你的图卖出去的灯笼,每个去除成本分你两成。如何?你觉得哪里不妥都可以提出来。一般我们找画师都是五十文起算,也不给他们分成,不过我相信你的水平,也心喜你的风格,所以价钱咱们都有商量余地。” 戚乐考虑了一下,道:“分我三成,行吗?另外,给你的图我想要有贩卖给除你之外行业的权利。” 李淮干脆道:“可以。” 王玉道:“多给点儿呗,你俩对半分,人家特意找上门来,多大的心意,这么好的东西,还给你这破店添名声了呢。” 王玉艺术造诣仅限于欣赏美少女,此话也即此艺术造诣所产生。 戚乐笑笑:“三成就很好了,谢谢。” 王玉红着脸挠了挠头:“不用,哎呦,这有什么好谢的。” 李淮道:“那么我等会拟个草约,今儿不早了,明儿咱们细谈。” 戚乐点了点头,站起身:“那么,告辞,明天见。” 十几米外的茶楼里,金玉瑱看着戚乐从一间半新不旧的灯笼铺空着手走出来,皱了皱眉。 “她这几天怎么老往那儿跑,也不买东西。”金玉瑱半自语半问询道。 随侍丫头恍若无闻地给他换了杯新茶。 说着,灯笼铺又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模样不难看,追着戚乐的背影出神。 金玉瑱握紧杯子,末了松开,哼了一声:“小孩儿。”又想到什么,瞟了眼自家丫头:“你去打听一下她到那儿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