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熙煜又不是一个傻子，那日许泽既然是问他打算将事情做到什么样的地步，自然不可能问的是他想要怎样处置大皇子，而是在问他想要如何处置当今的圣上。

纵然是天家父子之情是比水还要淡薄的存在，但是顾熙煜却依旧是不想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毕竟，他要是真的那样去做了，那大概也就是和一头披着人皮的畜生没有什么区别了。当然，顾熙煜也是明白，那日许泽的话并不是在怂恿他去弑君就是了。

大皇子谋乱当日，各方混乱，顾熙煜又太多的事情可以去做了。他可以让自己的援兵稍稍晚一些去击退大皇子的叛军，晚到大皇子已经是将他们的父亲给杀害了，也可以选择在处理了大皇子之后，顺势逼宫，让当今圣上不得不让出这龙椅的位置，然后对外宣称是圣上圣体受到了惊扰，需静养，这才传位于他。

这两条路无论顾熙煜无论是选择了哪一条路，他都能拥有相同的结局，那就是坐上那天下至高无上的位置。而这两个选择，无论是哪个也都是需要筹谋的，这才是许泽那日之所以会问顾熙煜的原因。

顾熙煜心中也是明白，就算是他这次及时救驾，没有生出丝毫旁的心思。他的父皇也依旧是不会因为感念他的孝心而将皇位传于他。

他的父皇只会是先对他大肆褒扬一番，然后赏赐无数，让他一时间风光无限。等到他救驾的这段风头过去了，他的父皇就会极为吝啬的将这些曾经赐予他的东西尽数收回。然后，再培植出一个新的势力和他唱对台戏。

皇帝可以选择宠爱萧妃，自然也是可以选择宠爱其他的人，可以选择扶植大皇子，也就可以选择扶植其他的儿子。顾熙煜了解自己的父皇，也正是因为这份了解，所以顾熙煜才明白他的父皇是凉薄到骨子里、到血脉中的那么一个人。在他父皇的心中，众人皆是偌大棋盘之上的一枚小小的棋子，虽是都可以被舍弃、被更换。

但是，这样的日子顾熙煜却是已经过得腻歪至极了。他已经是不愿再同自己的父亲去唱那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大戏了。更是不愿再看到这天下的臣民，为了一场不知所谓的权力争夺之战而白白枉死了。

思绪回转之间，顾熙煜的心中已经是有了自己的定夺。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第二条路，为了他们之间不可被割裂的血脉亲缘。

“父皇，我会奉你为太上皇的。”只要你肯将自己手中的权力放下。

虽然是在心中有了定夺，但是顾熙煜还是在自己的书房整整枯坐了一夜的时间。其实就连顾熙煜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或是是为了平复自己心中那点歉疚之感吧。

次日，许泽推开顾熙煜书房的门时，一眼就看到了顾熙煜那眼下的青黑，许泽面上的神色微微凝滞了一下，转而又重新变得轻松了起来。

他对着顾熙煜说道，“看来太子殿下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了。”

顾熙煜看向许泽缓缓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日后，我会奉父皇为太上皇，让他颐养天年的。父皇已老，如今已是没有人比我更适合那个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