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许擎以为李琛已神志不清,心急呼喊。
烟萝只能忍痛劝,“王爷自济州回来,连日奔波,入京一刻未歇,又加这一夜未眠,得好好歇歇养养精神。”话已说尽,李琛还张罗漱口盥洗,仿佛一字未入耳,烟萝只能搬一尊大佛出来再哄,“太后娘娘前些日子便宣召王爷了,听闻王爷离京,只说等王爷一回来便去宫里请安呢。”
“是呢是呢,前几日户部也有官爷来过,端着卷宗请王爷的意下,听闻王爷不在府上才回了户部,想必如今定有许多事等着王爷商议呢。”碧空也忙哄劝,穗儿端着铜盆眼里含泪,“王爷好好歇歇吧,您这眼框青黑肿胀,眸中血红,奴婢看着都害怕!”
“害怕?”李琛往铜盆上凑,不过水波震荡,并不能看清,便叫许擎取铜镜来,果然,莫说眼眶,连整张脸都是铁青,连少有的胡须都窜出了半寸,哪里是京中贵胄,倒像个生死场里才闯出的江湖游侠,莫说穗儿这小丫头害怕,连他自己都惊愕着退了半步。
“不去了,不能吓着她!”他呆呆嘟囔一句,扭脸时便又滚了热泪,自己否了,“她怎会怕呢?她怕是都不会看我了!”
“王爷”烟萝跪倒,“王爷身系我代朝万代千秋,子民社稷,来日方才,万不能因此伤心失魂一蹶难振啊!”
烟萝跪了,碧空穗儿也跟着跪求,而如今的李琛只能听着打动他心底的词,他身子猛然向后跌去,若不是许擎手急怕已经倒在了地上,他面上那抹自嘲的笑如今已是狂笑,“何来万代,何来子民,我连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都未能保住!”
“王爷”众人唯有跪求,李琛笑着哭着并不予理会,自己换了件罩衫,裹着满身漆味便出了门,烟萝等忙爬起来,催促许擎跟上去,“可万万看好了王爷,莫再生事了!”
李琛身子才转出檐廊,便有人飞奔着往岸芷院去了。
“姑娘,自咱们入了府,这些日子不是王爷病着便是那边生事,总也晦气的很,这几日虽清冷,日头倒好,咱们不妨出去走走。”乳母进门来,领着侍候盥洗的小丫头进门来,一边拾掇床褥一边笑道,“姑娘在家时还有几家姑娘常来常往的,半年没见,到时候都许了人家离了京,再见便难了。”
任唅瑶并不应声,只由着丫头侍候梳洗,王府的下人手脚真快,冯律儿的字墨迹未干便去制了匾,连夜悬在岸芷院正屋内,“清雅闲居”,是连这个四岁小儿都嘲笑她闲居在此么?那四字扎心,她一夜未得好睡,此刻蔫蔫的不想理人。
乳母见她不应声,想着任母所托之事需成,便接过小丫头的手帮她理鬓发,“前儿石三姑娘送了帖子来,说得了今秋最后两篓肥蟹,要姑娘去品呢,不如今儿便去吧,咱们院里还有几盆瑞云金盏开的好,一并送过去,一道乐一乐。”
石三姑娘祖籍岳州,她的螃蟹定然很好,且两人幼年时一道长大,街前巷后是常见的,后来石家尊长故去,并无爵位承袭,便也搬出了城去庄子上住了,两人见的便少,只听说她嫁了一个秀才,第二年便暴毙没了,只留下一个遗腹女儿守着度日,被婆母一日日念叨着克死夫君,便被接回了母家,若是旁人来邀她未必肯去,但是石莞邀请,同是天涯沦落人,她也很想见一见。
“那便收拾收拾过去吧,都穿的素净些,带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