熣联,皇宫。
这一日天气极好,天光明媚,在紫棉城中晃晃荡荡游离着。
护城河的河水依旧向东流着,只是紫棉城的热闹里头,隐隐约约还夹杂着隐忍不发的哭声,飞鸟盘旋而过,越过皇宫顶上的重重野脊。
风昭总觉着能听到哭声还有喊打喊杀的声音,她有些畏惧,坐在马车里头,紧紧地攥住了手中的帕子。
又是皇后传召进宫,这一连几日,皇后都传召风昭进宫,前几日都以为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后来才知道,那人不过就是心里烦闷,想找个人陪在身侧,想要安心几分罢了。
她是个无用的人,哪里有这样的好本事?
被一群宫人引到了皇后的寝殿,刚撩开珠帘,就见着那人捧着一大把时鲜的花儿正在插瓶,那一身赤金色的长袍里头,露出两截子白花花的藕臂,十指纤纤,很是细腻。花叶垂地,她的袖口,以及地上的花毯上头,都散落了不少稀碎枝叶。
袖口上头的缎边都滚好了暗花纹的样式,上头还绣着明艳的牡丹花,这会儿瞧着,更是艳丽逼人。
她有些性子跟曦妩是很相似的,都不愿屈居人后,巴不得吃穿用度都要最好的才好。
越是这样,越是可怜。
风昭不露声色,朝着她行了一礼。
皇后雍容华贵,很是丰腴,随手压了压头上的凤钗,又好似有意无意地摸着一边垂落的璎珞,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看着风昭的眼神,更带着满当当的算计。
“一个人在东宫住着,怕不怕?”
听她说出这样贴心的话,风昭倒是有些无所适从,微微一颤。
“不怕。”她依旧是笑着的,只是脸上并无半点温度,对着皇后的神色,并无半点谦卑,反是带着风国长公主固有的倨傲。
皇后见着,又是不快,“不怕就好,都说孟丽要打到咱们紫棉城了,日后咱们啊,也不论尊卑,都跑不了。”
这实在不像是一个一国国母能说出来的话,这样半点顾及也无。
风昭坐在一边不吭声,隔着帘幕,还能瞧见里头绣着鸳鸯的赤金帐子。
她不禁又想到了白囝立,心口微微颤动。
“太子爷到底是东宫之主,他若是带兵打仗,可以安定军心。”
这里头的算计,风昭以前是看不明白的。可是这么些时日,皇子之间相互倾轧,她看的一清二楚,也就明白了几分。这些人巴不得白囝立战死沙场,以后重立储君,好圆了他们的天子之梦。
简直是痴心妄想。
“母后说的是。”
“只是现在这情势这样不好,我们也总得想想法子才是。”她怒了努嘴,好似是十分担忧,“太子就在阵前,若是有个好歹,到底不好。只是现在咱们熣联的兵力,也就只有那么些,若是在这个当口儿,有谁来帮上一帮就好了。”
风昭目光灼灼,猛然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坐在一边浅笑嫣然的皇后。
“母后有话直说,昭儿愚钝,听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话。”
“果然是大国长公主,说起话来,也是这样直接简单,本宫喜欢。”她很是亲热地握住了风昭白嫩的手,“若是太子妃肯修书一封,让风国支援一二,对咱们熣联,必定大有裨益。”
风昭一听,赶忙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不可!”
“有何不可?”皇后登时就变了脸色,她哪里想到,风昭竟然想也不想,直接拒绝。
有生之年她还没被人这样拒绝过,哪怕是当今皇帝,若是同她说话,不也得照顾她的心思?区区一个风国长公主,现如今的熣联太子妃,竟然如此造次,着实可恨。
“此事跟风国并无半点牵扯,为何要让风国也趟这趟浑水?”风昭只要一想到现如今自家阿娘在深宫后院吃苦受罪,曦氏一族也几乎被连根拔起,正是危如累卵的时候。若是连自己也那样不知事,岂不是叫自家阿娘彻底没了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