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们要有光——我是说，现在是晚上不是吗？”伊恩先把信纸放在桌面上，用力压平整，再双手向斜上方伸直，对着灯光看着空白一片的信纸。　　信纸很厚实，所以尽管它是有些贵气的象牙白——什么白都是白色——当它对着灯光的时候，也不是半透明的模样。　　——果然是特别的纸张，和寻常的纸张好不一样。　　“紫外线并不一定非要太阳光的。”我对本杰明抬了抬下巴，“怎么样，本杰明，紫外线笔？”　　“没错，这个我们倒是有。”本杰明把手上的笔滚过去。　　伊恩手掌朝下，迅捷地压住了笔，拾起来打开照在信纸上。　　伊恩又用笔扫了反面。　　我有点好奇，起身走到伊恩身后，可是就和我们所能看到的一样……　　我：“……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问题所在。”本杰明接收到我控诉的眼神有点无奈，不过这没有妨碍他的友情解释，“记得西里斯说过的吗？——‘猎人是有族群的’——他们是血脉传承的；西里斯还说过，‘这个信纸非常特别，只有一些特别的人群才会拥有’——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想你们都知道这个‘特殊的族群’是指的猎人了吧？”　　西里斯用手掌压住伊恩滚给他的紫外线笔：“猎人用的信纸既然是猎人专用的，那么挑战我们‘科学’的东西就出现了——没有拥有猎人血脉的人，看不到这个‘猎人纸’上面的内容——不管是不是在紫外线环境下。”　　“你是说，魔法？！”伊恩看起来比我还不敢相信，“我倒是不知道你们科技人员竟然还信这一套？”　　但是说真的，作为死过一次的人……我已经很看得开了。　　我：“魔法就魔法吧……不过你们能解释一下吗？既然你们用紫外线看不到隐藏的部分，你们又怎么知道紫外线可以‘解锁’这些信件的？”　　西里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们检测了父亲使用的墨水——他的房间多得是——检测的结果告诉我们，这信纸上的的确是紫外线隐形墨水没错。”　　我有点无奈，但是我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好吧，西里斯，我姑且相信你的说辞，至少听上去没什么大的问题。”　　伊恩：“既然你们兄弟两个不是猎人，看来你们父亲也不是，那么他怎么会得到这样的猎人纸呢？”　　“这将是个迷。”本杰明说，“愿意听听我的猜想吗？”　　“你说。”　　“我认为父亲可能是偶然得到，也可能是和猎人有什么样的交易，所以才能用这个来传信。”　　我忽然想起：“这和你父亲的先‘出差’、后‘失踪’有什么关系吗？你们知道他所谓的‘出差’的目的地吗？——那是不是真的和工作有关？”　　“我们也查过了，但是很难说和工作有无关系，因为父亲的确有时候有可能会去某些地方秘密拜访，以此收集到不常规的材料和草药，你可以把这个理解为某种意义上的‘采风’——这些都是只有出行记录，没有具体的目的地。”本杰明把记事簿合上，“我和西里斯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没存在感的父亲’了；事实上，就算在他不出差的时候，也实在是没什么存在感。所以每次当他出了差，直到他回家之前，我们都不确定他是生是死。要我说，现在要不是他留下了一大堆‘谜’的话，这种没存在感的问题依然会存在。”　　西里斯：“那有什么关系，Shaw家的产业都在我和哥哥名下了，所以就算以后法律定义他死亡，我们依然可以用Shaw的设备和地盘，做任何需要做的实验。”　　伊恩：“看起来你们的血脉亲情在‘父子’这一块儿上格外的淡漠啊。”　　西里斯有些冷淡地瞥了一眼伊恩，但是没有说什么；反倒是本杰明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说：“我不否认这一点。”　　这里一定有什么故事，但是我对此不感兴趣，我更在意的是之前被本杰明用空白信纸搪塞过去的那个问题。　　我：“本杰明，西里斯，所以你们到底知道狼人的存在吗？”　　西里斯：“为什么执著于这个问题，莉莉？该不会和又那个‘你知道味道的猎人’有关系吧？”　　我学着本杰明的语气说：“我不否认这一点。”　　西里斯的蓝眼睛饶有兴趣地闪烁着光，但是他把回答的机会留给了本杰明。　　“事实上，我们不确定。”本杰明说，“但是莉莉，自然总是平衡的，而‘神话故事’既然有它真实的一面，有了长生种又为什么不会出现狼人这种半长生种呢？猎人是族群，也许他们有着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庞大的数量——那么，猎杀的对象从一个物种（长生种）变为两个物种（长生种和半长生种），似乎也没什么超出能力的。”　　“言之有理。”得到这样的回答意外地我有些安心，“我和你们态度一致——虽然不是非常确定，但是我觉得以前遇到过的那种奇怪的‘人’应该就是狼人了。”　　伊恩：“虽然我也很好奇，但是看起来，你好像也知道的不太多，对吧，莉莉？”　　“没错。”我说，“但是有那一次经验之后，我想我对狼人和猎人有一定认识了也说不定？”　　“既然两位Shaw少爷都不想找到父亲，那么信纸的事情我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伊恩坐回了原位，“下一个议题？”　　“议不动了，各位。我最近实在很累，很少睡眠。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可以申请去睡觉吗？”没想到先行想离开的是企图“困遁”的本杰明，“要知道，我的精力恢复水平的确比不得你们三个有种族优势的家伙……”　　“不不不，本杰明，事实上，我也困了。不过我猜莉莉会对我念叨一些‘这只是人类习惯’作祟之类的……”伊恩附议，“不过我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睡觉了，这是我还是人类的时候为数不多的爱好！”　　我没好气地说：“看来你是人类的时候还还有另一个爱好叫做‘饮料饥渴症’！”　　伊恩默默地移开视线：“啊，好困啊，我去睡觉了，晚安各位！”　　伊恩像只正在纺织的梭子一样“咻”地离开了会议室。　　我：“……”　　我感觉长生种的天赋得到了滥用！　　“这样的头脑风暴模式感觉还不错，也许我们可以期待下一次的信息共享？”本杰明抓起椅背上挂着的外套，站在我身边笑了笑，“那么晚安，莉莉。”　　我伸长手，把两张让人惆怅的信纸收起来递给本杰明：“晚安，本杰明。”　　转身的时候我飞快地闪了一步，这才避免和西里斯发生碰撞。　　我：“你在做什么？”　　西里斯双手插兜，有点漫不经心：“莉莉，你不去休息吗？”　　“怎么了？”　　西里斯笑了笑：“没有，就是觉得你好像有有趣的事情要做。”　　真是犀利的直觉。　　“那又怎么样？你可是要上班的人，最好还是去睡觉吧你。”　　西里斯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本杰明可以去的。”　　“我以为你现在还不去睡觉的唯一原因，就是你要去消除系统里的本杰明指纹呢？”　　西里斯耸耸肩：“莉莉，那是你以为。事实上，我也有‘有趣的事情’要做。”　　我压抑住自己想把“什么有趣的事情”问出口的冲动，用“我知道你在玩什么阴谋”的眼神看了西里斯一眼，率先走出了会议室。　　身后传来西里斯闷闷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