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伤倒还好说,可是他脑袋里现在积蓄了太多的淤血,所以才难以醒来。你把他的东西给收一收,别让他穿着这身脏衣服走。”胡太医从江杉的床边站起来,有些同情地朝跪在一旁的江滨看了一眼后,摇着头朝门外走去。
“就没有别的法子吗?”江滨跪着转向他,用力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眼泪顺着面颊汩汩而下,“求求你,只要能救他,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胡太医叹了口气,走到江滨身边将他搀扶起来,手在他肩头拍了一拍,砸吧了一下嘴道,“孩子,不是我不想救你爹,这是公子交代给我的事情,我怎能不尽心?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大名城被封,药店里没有存货,偏偏,你爹这症状需要几味罕见的药材,唉,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了。没有药,莫说是我,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他。”
说完,见江滨身子一软又歪在地上,两个眼睛直直盯着地面,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量,便不忍心再看,转身朝屋外走去,轻轻带上了门。
听到“咔哒”的关门声,江滨战栗了一下,一手撑地,将目光重新转到江杉身上:他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苍老了?鬓边都已经添了白发,可是明明前几日,他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高兴了就喝酒,不高兴也喝酒,喜怒哀乐皆挂在脸上,连肠子似乎都是直的。
神思一恍,他忽然想起县令大人问的那句话:这江杉是被谁打伤的?怎么下这样的狠手?
爹是被谁打伤的?除了自己,还有谁?
江滨垂头笑了一下,笑得泪水四溢,“你杀了他,江滨,你以后该如何自处?再也见不到他,你该怎么走完接下来的路?”
心头像被猛地戳了一下,他浑身一凛,旋即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步子迈得太急,被门槛狠狠绊了一下,磕痛了膝盖,但是他像是不知道痛似的,依然步履如飞地朝院外跑去。
外面是咆哮而过的北风,撞在江滨的耳朵里,“轰轰”作响,他简直怀疑自己要被它震聋了。但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仿佛远在千里之外,他心里,只有一件事,那唯一的一件寄予了他所有信念的事。
江滨一瘸一拐地走到栏杆旁边,水面经过一夜寒风的洗礼,现在已经接上了一层脆脆的薄冰,下面的那些倒影,便有些看不清了。但江滨知道,他还在这里,一定还在这里。
他俯下身,轻轻叫了一声,“喂”。
这不礼貌,但他不知道他的名字,亦不知道他的身份,所以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才最为合适。
可是男人却因为这声呼唤重新从明静斋中走了出来,他还是上次那身装束,晶亮的眼睛穿透冰层直直落在江滨身上。
“你找我?”男人不紧不慢问出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