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岩走到大杂院门前，回头看时，只见我的背影雕塑般跪在棺材前，依然一动不动……

林岩摇了摇头，愣愣看着我默默出神。却没注意到，在院外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那个自诩为“大坏蛋”的韩江南也正愣愣看着大杂院的大门默默出神。

此时此刻，韩江南脑海中不断闪过自打到上海以来认识的所有人的影子。那五、张雪、冯金榜、仇凌、林岩……渐渐的，他开始猛然发觉，这些原本活生生的人不是死在他手里就是毁在他手里。

他韩江南到底做错了什么，竟沦落到这般十恶不赦？

不知为何，耳畔忽然响起熊立那近乎疯狂的声音：“你回不去了韩江南！你所做的这些恶，早晚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你也会让林岩看清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除非那个死了这一切才有可能被掩盖！韩江南，别再犹豫了，现在你和金少两个只能活一个了！懂吗？这世上已经容不下你们两人了！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韩江南忽然全身一震，偷偷看着手里那一小瓶褐色毒药，却还是有些犹豫不定。这时，他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大杂院里出来，仔细看时，正是林岩。

韩江南做贼心虚，连忙躲在角落里。却听到大杂院里传来我的声音：“岩儿……”

林岩转身的时候我已经迎了上来，说道：“才想起还没和你道个别。”

林岩点点头，“你现在打算如何送李军出城？”

我不再拐弯抹角，用极为生硬的语气说道：“明天，强送！我不能失信于仇凌，更不能让师母白死。”

林岩闻言一愣：“明天？”

我点头，斩钉截铁地说：“对，明天。”林岩闻言，忽然一把抱住我，两滴晶莹剔透的泪花从她白皙如玉的脸颊上落了下来，她抽泣道：“你说我们生活在怎样的一个时代啊，每一次见面都可能是最后一次见面，每一次道别都可能是最后一次道别……”

远在暗处的韩江南看到这一幕，不禁愤怒异常。林岩已经是他的人，他自然无法忍受任何人跟她如此亲密……

然而，他又能怎么样呢？难道要他跳出来坦诚今天的一切都是他做的？那样林岩只会更恨他，甚至会恨他一辈子。

正自伤自怨间，却听远处的我道：“岩儿，我金少这辈子欠了人好多东西好多情，但亏欠最多的人，就是你了。”

林岩道：“你确实是欠我的，雪姐至少和你有过一年的幸福，我和你，却连一天也没有……”

我道：“这辈子如果没机会还，那下辈子我希望可以还给你……”

林岩忽然又哭了：“你真是个无赖，骗子，拿下辈子这种谎话来搪塞我。不如说上辈子吧，今生你对我的亏欠，也许就是前世我欠你的……”她推开我，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问你一句话，不准骗我。”

“你说。”

“我知道雪姐一直在你心里，但我想问你，你爱过我吗？”

我沉默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要骗我。”林岩补充道。

我思索良久，终于缓缓摇头：“……我不知道我爱没爱过你……”这回轮到林岩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