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守卫的将领,想都没多想,就认定是左律王的援兵。立刻去报告舒雅。
舒雅站在城头,望着浩浩荡荡扬尘而来的大军,远远望去,不论是服。,旌旗,手中挥舞的马刀,还是那满头细麻花辫的头式,都应当是大漠骑兵无疑。舒雅没有产生一丝怀疑,脸上扬起了许多不见的喜。。
她一回身,雷厉风行地下令,“讨逆将军,你率领五千人马,从西北门去迎接左律王的援兵。”
“克晋将军,你专门对付易醉,率领两万人从东南门杀出,进攻易醉所在的中军。”
“振威将军,你带人去将牧河的桥梁毁去。易醉若兵败,必从这里逃遁。”
“建武将军,你带一万人埋伏在牧河南岸的芦苇丛里。我记得听谁过,易醉水性很好,如果他涉过牧河,你就在那里截杀他。我给你禁卫军中武艺最高强的五千人,专门给我拦截易醉。记住,务必生擒活捉。这个大反贼,毕竟是皇上亲兄弟,要等皇上回来亲自处理。”
话虽这样,舒雅却知道,即使这一战能胜易醉,即使易羽兵败后能全身而退,他也不可能回来做皇帝了。
舒雅鼓动民众“为合法帝王易羽而战”,都是政治辞。实际上,一旦打败易醉,她就会立刻把江山拱手让给父汗。
当然,如果易醉胜了,易羽同样回不来。回来就是废帝。
对于易羽的这个绝境,舒雅比谁都清楚。
早在兰韶云死的时候,舒雅就抱定了与易羽恩断义绝的决心。
“等皇上回来亲自处理。”云云,也只能欺骗目前还在拥护舒雅的卫国人了。
这样一番调兵遣将后,舒雅开始在几个重要城楼来回巡视,她要亲自坐镇打败那个男人。
她今穿了铠甲,配了长剑,也是银盔银甲,只有披风是紫。的锦叮城楼上,只见后的紫。披风猎猎飞扬,淡淡的光在银。头盔上映出一片清冽的寒光,映得那五官分明的绝美容颜,越发冷艳夺目,神情高贵傲慢,有着女王一般艳倾下、光华四射的无匹气势。
但是,她很快惊恐地发现,去迎接左律王的军队,如同溃巢的蚁群般败退下来。而所谓的“援军”,很快吞没了讨逆将军的两千人,杀声震地向城门这边涌过来。
那些人挥舞着大漠马刀,在阳光下搅动起一片白ang般的寒光,像一道道壁立的潮头,带着凌厉凶猛的杀气接近城门。
而她就在这时看清楚了,他们不是父汗的兵马,他们是汉人。
她中计了!她又败给了那个男人,败得这样可笑,这样惨。
她一壁暴怒地喝令赶紧关城门,传令镇守此门的将军组织抵抗,一壁疯了一样从城楼往下跑。七个胡力郭紧紧跟在后面。她飞身骑上飒露紫,挥鞭狂抽,疾速地驰马欲往东南门去看那边的战况。才骑到半路,就被汹涌的人潮、鼎沸的声ang堵住。
好几个她的心腹朝臣都跑来牵住她的马头苦劝,“皇后,东南门已经被易醉攻破,敌军从那里一拥而入,不要再去那里了。”
她呆呆地勒马停在那里,脸。惨白,风吹动她鬓边的发丝,衬着那绝世美艳的眉目,眉目间的惨淡与绝望,几乎让所有臣下动容。
他们的后,怕是这个世上最美的女人了吧。
易醉的檄文中影来必斩妖后之头”,只怕,如果真的斩她的头,需要如当年周公斩妲己一样,将妲己的脸蒙上,才下得了手。
呆立片刻后,舒雅调转马头,向宫城方向疾驰而去,路上又得到消息,西北门破了,南门破了,开阳门破了,建春门破了……
整个京城已经陷落。
舒雅知道,现在唯一的一条路就是趁乱逃跑。
进入宫城,虽然这是最里面的内城,还没有敌军的影子,但是也已经混乱不堪。内官,太监,宫女,妃嫔们,都如同惊飞的鸦群,尖叫着、呼喊着、哭号着,盲目地四散奔逃。
混乱的人流像几股交错旋转的水涡,疾速地打着转。地上横七竖柏散落着各种行李、物品、还倒着被拥挤践踏致死的宫女们。
如果没有七个胡力郭开道,舒雅根本没法顺利到达昭阳宫。
昭阳宫中可能是后宫唯一还有次序的地方,舒雅平调教下属恩威并济,很有章法。所以她的侍女和内监,个个都处变不惊、井然有序地等候女主人回来。
舒雅一回来就将昭阳宫的人一分为二,原属于北卫宫廷的人,“你们留下,不必担心,晋王素有德名,多年来拔城上百座,未闻屠一城。因此,他就算称尊,也不会屠戮旧皇的侍从。你们服侍过我这个妖后,可能会吃一些牢狱之苦,但是性命应该无虞。”
对自己出嫁时从大漠来的那些陪嫁侍女,舒雅很干脆地一句话,“你们跟我走,咱们都是疏勒人,大可汗就在离此八百里的鹿头关。我们去找他!”
疏勒侍女都会骑马,舒雅派人去打开御马苑的门,将御马全部放出,一人一马。舒雅一马当先,虽然是败逃,却依旧英姿勃勃,披风飞扬。鞭策着飒露紫,带领着七个胡力郭和一群疏勒侍女,奔向宫城北面。这里离城外较近,只隔一道正北门,名为广德门。
就在远远看见广德门的时候,突然间,飒露紫仰首长嘶,高高地扬起了前蹄,几乎人立而起。因为舒雅拉扯缰绳的动作太过猛烈,飒露紫差点将主人甩下来。
还好,舒雅骑术精湛,紧夹双腿,伏身马背,没有让自己落下。
她身后的马队也随之骤然停下,发出一大片马匹长嘶。
广德门,在易醉授意下,早已领兵守候在茨裴炎泽,已经布好了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对准了舒雅和她的马队。
易醉的命令本来是要裴炎泽进宫城以后控制昭阳宫。裴炎泽刚带兵进广德门,就遇到从宫里跑出的内监告诉他,皇后已经收拾了行装,带着一群疏勒人,往广德门方向跑。
于是裴炎泽临时决定,就在这里等。
“妖后,还不快下马受降!你若投降,饶你不死!”裴炎泽远远地喝道。
舒雅制住自己的坐骑,轻轻拍了拍飒露紫的脖颈,低声安抚了它几句。然后缓缓抬起头来,微扬下颌,静静地注视着裴炎泽。
这是一个半阴半晴的气,整个上午都只有淡淡的欲晴不晴的阳光。直到此刻,厚厚的云层方才慢慢散去,太阳露了整张脸,阳光越来越强烈。
绚烂的春阳洒下来,映照着飒露紫上,紫缎披风、银白大铠的女子。她的皮肤,远比中原女子白得多,远远看去,衬着银盔银甲,竟觉得宛如冰雪雕刻而成。
那美艳绝伦的五官,在冰雕般的脸上,闪耀着夺目的光华。
到了这一刻,她刚才的急怒与绝望,反而消散了。远远的,只见她仪态万方地笑了,“裴,没想到又是你。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么憨态可掬,好像没有多少长进。”
这一番邪谑的调笑和嘲弄,令裴炎泽一时间有些窘迫,耳根下面微微地升起一丝红潮。
这个女人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尖锐桀骜。
五年前,裴炎泽带兵攻入南汉骠骑大将军的兵营,谢安世已经逃遁。他刚闯入谢安世的大帐,就呆在那里,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个美得惊魂的女子,安静地坐在席垫上,仰起头来看着他。
“你……你是谁?……”第一次从军、年纪尚幼的裴炎泽,不由得结结巴巴,不知所措。
“我是谢安世的侍妾。”她长而大的媚眼,无所遮拦地直直盯着他,冷锐犀利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那一刻,他完全无所适从。礼法森严的中原,很少有女子,会如此肆无忌惮地打量男人。
她桀骜的目光竟令他一个大男人,不敢对视,垂下了眼睛。同时,在心里微微叹息:这样的绝。,给谢安世那个老头做妾太辱没了。把她献给殿下吧,不然真是可惜了。
五年来一直追随易醉,耳濡目染之下,裴炎泽也很想学到易醉那份冷酷镇定。
虽然只学到一点皮毛,但他还是尽力地打点起气势,放射出凌厉的目光,与舒雅对视,“妖后!你yin惑君主,秽乱宫闱,居然想把我们卫国出卖给夷狄。祸国妖后,今是你的末!我们北卫晋王义师入城,吊民伐罪,救国纾难,声威远震。你还不速速受降。我数三声,你再不投降,弓弩齐放!”
舒雅勒马而立,依旧绽开光艳四射的笑容,目光落于远处际,视面前黑压压的弓弩如无物。远远看去,她宛如一朵盛开于雪山峰顶的紫莲,那样高傲,冰冷,绝美。
她的语声简洁而冷绝,“要我投降,可以。你让易醉本人来。”
裴炎泽一愣,这是他没有估计到的状况。他镇定了一下心神,清了清嗓子,模仿着自家殿下的那份气势,做出一副刚毅果决的样子:“妖后,少谈条件,我数三声,不投降我让人放箭!一,二,三”
都已经数到三了,裴炎泽的手也已经举起来,弓弩手们也都身姿绷紧,拉满了弓弦。只等裴炎泽手挥下,就要放箭。
如此箭在弦上,危在旦夕。骑在马上的舒雅,却轻松悠闲得好像在看戏。只拉着马缰,含着嘲讽的笑意,远远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