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一连七日,萧语霁不知道在忙什么,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药宗。
颜凤音自是十分欢迎,甚至想让乔青去收拾出一间客房让萧语霁暂住,省得他每天来回跑,但被他断然拒绝。
此时正是晌午,严凛手拿一根树枝,无精打采地比划着师尊这几日教他的剑招。
不大的石桌上放着同样萎靡不振的墨霜,还被几个瓷碗挤到了桌边上,整把剑看起来摇摇欲坠。
童悠悠皱着小脸,十分不情愿地捧起半碗汤,喝了一小口,又全部喷了出来,好在墨霜反应够快,提前飞到了严凛身边,才免于被喷一身的下场。
小丫头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放下碗,哀哀看了眼差点把厨房炸了才勉强弄出这桌菜的师弟,第一次期待自己能早日开始辟谷。
那边严凛还在舞弄树枝,任墨霜在他身旁转出花儿来也不理会。
墨霜终于忍不住,一剑下去把那树枝削成两截,通过神识对严凛说道:“你都有我这么一把绝世神兵了,还在这里天天玩树枝?”
严凛斜了它一眼,道:“师尊怕我进展过快走火入魔,不让我用你练习。”
不知是否是错觉,墨霜本就黑不溜秋的本体似乎更黑了。
它很郁闷,自己明明应该驰骋于战场,成为一把嗜血贪杀的凶器,结果却碰上了这么一个主人。
——身为修为深厚的魔修,天天谨遵剑修师尊的教诲,战战兢兢不让自己入魔?
墨霜翻了个并不存在的白眼,思及自己不但当了七天的吉祥物,还没怎么和银雨见过面,就十分想刺严凛一剑让他醒醒:你骨头缝里都充满魔气,念清心咒念到死你也还是个魔修,还不如带上我去搞点事情,给凌苍派这些虚伪的道修找找麻烦。
通过几日的相处,严凛大概摸清了墨霜的脾气——有些暴躁,没有耐心,喜好搞事。当然,如果是面对银雨,它就完全变了一把剑。
现在他感受到墨霜的情绪,猜到它是因为太过无聊而渴望搞事,便没有说话,而是随意地把断枝扔进草丛,抬起头又开始物色新的树枝。
嗯,那个枝丫不错。严凛拨开灌木,正要朝里走去,突觉腰间的乾坤袋有什么动静。
他停下步伐,从袋子里掏出传音符,是萧语霁的声音。
“严凛,悠悠家里的人下午要来看她,你告诉她一声。”
严凛应好。
“若是……”萧语霁吐出两个字又停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严凛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后面的话,开口问道:“若是什么?”
那头传来一声长吁,接着又是一句“没什么”,便再也听不见声响。
严凛颇为不解地把传音符收好,侧首看向正在收拾石桌的小师姐,唤到:“师姐。”
童悠悠奋力地用抹布擦着桌子,小小的身躯几乎都贴在了桌面,听到声音,抬起小脑袋,疑惑地看向严凛。
“师尊说,你家里人下午要来。”
桌上还有最后一点污渍,童悠悠手上的动作却是一顿,很快又低下头,若无其事地继续擦桌子,只是擦了半天,仍未将那点污浊擦干净。
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就算面上表现泰然自若,严凛也能一眼看出她内心的波动。
他走了过去,一手拿过小丫头手上的抹布,干净利落地把桌子擦干净。
童悠悠仍旧低着头,一声不吭。
看她这副模样,再忆起师尊刚才那句欲言又止的“若是”,严凛猜到他的小师姐多半是不想见自己的家人。
他摸摸童悠悠的头顶,小丫头不理他。
他又扯扯那两根小辫子,小丫头一把拍开他的手,恹恹抬起头,嘟着嘴,眼里含着一汪热泪。
既然不想见,那就不见,何必委屈自己呢。
严凛伸手抹去小师姐的眼泪,俯身道:“师姐,你前日不是也想把衣服染成白色吗?我们再去找一点能染色的花怎么样?”
童悠悠吸了吸鼻子,思考了很久,低低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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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凌苍派的小路上漫无目的地溜达。
严凛看了眼强颜欢笑的童悠悠,暗自叹了口气。
平心而论,他并不希望小师姐把她的蓝衣也染白。
他还记得拿到墨霜的第二日,师尊看到他的白色道袍,露出的表情并不是惊喜,而是些微的责备。
严凛装傻道:“师尊的白衣很好看,我想穿和师尊一样的衣服。”
萧语霁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但还是摇摇头,长吁一口气,道:“你不懂,还是染回去吧。”
严凛以为师尊的意思是指自己不懂他为何要穿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