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欣妍并不是个温吞性子,肚子里头多揣了一块肉之后性子就更急了一些。不管是元宝的二爹爹,还是她娘放在心上的那个男子,柳欣妍从前都想保持平常心对待,因为柳欣妍下意识地觉得他们离她的生活很远,但今天……她深切感受到了他们在元宝和季敏的生活中留下的痕迹。
回来的一路上,柳欣妍都佯装没事,其实心里憋得慌,她就希望马能够跑得快点儿,这样她就能早点回家,早点把事情通通都说给唐敬言听。如果是他的话,再难的事好像都会变成小事。但当她着急忙慌地回府之时,那个口口声声说他最近不方便出门的男人居然不在府里。
如果将人的火气比作一个火堆,那么有些人的火堆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渐渐变小,甚至熄灭,因为火堆里没有柴火了,但柳欣妍的火堆则属于越烧越旺的那种,因为她会不时地往火堆里加柴火,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你不是说你不能出门吗?是不能出门,还是不想陪着我们出门?”
柳欣妍先声夺人,唐敬言一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就憋在了喉咙里。
唐敬言伸手摸了摸柳欣妍的发顶,很认真地解释道,“是不能陪着你们出门。你们出府不久之后,我也出了门,去了徐指挥使那里。”
柳欣妍原来其实是很讨厌唐敬言摸她的发顶的,因为总感觉他像是在安抚不听话的孩子,他们之间虽然在年龄上有差距,但明明是平辈。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唐敬言才一伸手,她就已经很想把脑袋主动往他手下送,虽然显得特别没骨气,但真的很容易被他的这个动作安抚到。把她排斥的事变成了她习惯甚至有些喜欢的事,谁能说唐敬言不厉害?
唐敬言看到柳欣妍毛绒绒的发顶就想摸上两下,但知道她不喜欢,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点到辄止,此刻亦然。但这一回,他才刚准备收回手,柳欣妍已经拉住了他的胳膊,在他以为他的手掌上又要多一个小牙印的时候,柳欣妍把他的手重新按回了她的脑袋上,“我不开心。”她如是道。
唐敬言挑了挑眉,试探性地在她脑袋上又摸了两把,柳欣妍没有一点儿反抗的迹象,甚至在他抬手的时候,还主动抬了抬头,贴住了他的掌心。唐敬言嘴角噙着无声的笑,有节奏地给她顺毛,随即就感觉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今天出门,发生什么事了?”
“先是元宝……”因为柳欣妍是趴在唐敬言的怀里说的这些话,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唐敬言的神色从最开始的不以为意变成了后来的郑重其事。
“你是说,元宝看到了他那个在外认的二爹爹的同时,岳母也看到了那个送她玉镯的男子?”
“不是同时,但应该也没差多少时间。”
“关于那个男子,岳母有说过什么吗?”
“娘当时说他是不告而别的,后来在回来的路上,我娘又说那人曾经救过她。”
其实早在知道元宝和魏胤和他们待在一处的时候,唐敬言就知道魏胤和是刻意接近季敏的,也许是为了探听他们是否有怀疑他们的故布疑阵,是否相信元宝已经不在世上,也有可能是良心未泯,想要给予季敏一些补偿,至少不让她因为失去了儿子而丧命。
季敏的生活,唐敬言并未过多参与,无法确定既救过她又给她送过玉镯的人是不是魏胤和,他只知道元宝口中的二爹爹是魏胤和。
“你和我说这些,想让我做些什么?”
“当然是查他们。元宝口中那个二爹爹虽然待他很不错……”柳欣妍之所以知道那位二爹爹待元宝不错,不仅是因为元宝在那一个多月之内长高了长胖了性子还没怎么变,也因为元宝不时的惦念。都说元宝心大,不记仇,但认真说起来,元宝只是不记自己人的仇,能让元宝记恩大于记仇的,肯定是待他不错的人。
“但元宝毕竟是我柳家的孩子,是我娘的命根子,我娘可再经不起类似的意外了。听说你是认识他的,那么能不能旁敲侧击一下,问问他这回抵京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别的事,那么我们可以订桌席面为他接风,感谢他那段时间对元宝的照顾。如果他来京城是为了元宝,那么你作为元宝的亲姐夫,一定得护好他。至于那另一个人,我娘不肯说,查起来只怕有些难,你尽力而为吧。”
“遵命,夫人交待的事,属下定然尽力尽力去办。不过若是办好了,夫人准备给属下什么奖赏?”
“给你生个能传宗接代的儿子?”
在柳欣妍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唐敬言面上一直带着显而易见的笑意,确定她再看不见他了,唐敬言的面色瞬间一变。
“林枫!”
“大人!”
“上一回离京的任务是按照老规矩办的吗?”
锦衣卫之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想要成为真正的锦衣卫,手上必须要沾血腥。
像抄家这样的任务,如非必要,唐敬言是不允许在宅子里头就见血的,把人弄回诏狱之后,按照皇上的明示、暗示,他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执行鞭刑等见血刑罚的一般都是新晋的锦衣卫,这有助于培养他们的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