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小型的沙丘在不经意间开始蠕动。砂土崩裂,一只人类的手突破掩盖伸向半空,那是一只直到手腕部位都包裹在漆黑甲胄之中的手。随后蹿出砂层的是大片的黑色布匹,抖落了大量的砂土。伸手托起披风的是好不容易才从沙尘暴中死里逃生的人,他身材魁梧,周身黑衣黑甲,年龄介于二十和三十岁之间。
以帕尔斯历来计算,此刻是三一七年的五月。达龙在这一年二十四岁。
达龙朝一片沙地伸出手去,掀起更大的一片布匹,屏息潜藏在布匹下方的生物们纷纷站起身来共计两匹马、一头驴子,以及一个男人。
“哎呀呀,得救了。”
逃出生天的男子同时吐出沙粒和叹息,他合掌向年轻的帕尔斯人行了一个礼。
“达龙卿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份大恩大德我必将汇报,请您也不要忘记。”
“你自己记着就好,我们是互帮互助,没必要感恩戴德。”
“不不,在下到处受人恩惠,可没办法一一牢记在心。”
厚着脸皮如此说的男子站直身体,拍打着全身各处的沙尘。每拍一下,都有细小的尘埃四下飞舞,不禁令达龙微微皱起眉头。出乎意料之外的沙尘暴让他们脱离了大部队。而他们之所以陷入这种局面,都是因为寻找一头驮着预备献给绢之国皇帝的财宝却行踪不明的驴子。
这一年,朝绢之国派遣的使节团以马坎卿为首,下设文官十人,留学生二十人,医师及其助手共计八人,负责照顾运送行李的驴子和骆驼的五十人,厨师八人,另外还有负责修理车轮的匠人,修理马具的匠人,弓箭匠人等,非战斗人员合计多达一百二十人。而负责守护使节团的护卫队队长正是达龙,副队长名叫巴努。
达龙等人统帅的骑兵人数为三百。虽然这三百人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人员,但当然不可能对抗大军。然而,要攻击帕尔斯朝绢之国派遣的使节团,就必须做好遭受两大国报复的觉悟。巴努比达龙年长,虽然受毛头小子指挥让人愉快不起来,他却没有露骨地表现出这份不快。启程至今,两人之间并没引发什么问题,相互协作履行使命。
沙尘暴过后,周围的地形为之一变。对于大地来说,连绵的无数沙丘如同刚出生的婴儿。沙丘随风移动,若碰上罕见的暴雨则溶解般地崩塌。如果把沙丘当作标记,人们就永远无法走出沙漠。既然达龙等人都得救了,想必使节团的大部队也不可能全灭,他们肯定抱着半放弃达龙等人的心态,继续急切地迈出离开沙漠的步伐。
总之,只要继续朝东走,就不会和大部队走出完全相反的方向。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在绢之国的帝都才能和大部队汇合。万幸的是,目前天气晴朗,太阳的位置清晰可辨。再加上达龙身边还跟着担任翻译兼引路人的姆鲁克,更让他受到鼓舞。姆鲁克并非帕尔斯人,而是法尔哈尔人。
在拍掉最后一点尘埃之后,姆鲁克说道:“沙漠也差不多到尽头了。今天或明天就能够到达国境位置,请不要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