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主帅的天水军士气更是跌入谷底,战力疯狂下滑,不过两刻钟时间,便被定远军屠戮一空。
经历一昼夜的鏖战,定远军幸存的将士同样疲累不堪,连手中满是缺口卷刃的钢刀也变得重逾千钧,提之不起。众人身上伤痕遍布,沾满鲜血,早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黏重的铠甲如同山峦压在身上,喘息都十分困难。
三万定远军战士,最后活下来的,只有两千四百七十六人,其中八百余人伤势惨重,卧地不起!而天水军,包括元帅李兴邦在内,十万大军尽数被诛!
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和护城河里的河水,乃至沙场上狼藉一片的绿草、树叶和各色的野花。尸骨残肢,更是塞流充栋,堆积如山。
同样疲累过度伤势不轻的祁王和元帅斜靠在一棵光秃秃的树干上,看着对方脸上滑下的血水,会心一笑。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生死友谊,本就不需要过多言语的修饰。而且,这两人现在要努力保存体力,说话都变成了沉重的负担。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宁谧的夜风吹拂,沙沙的风声此刻显得无比甜美悦耳,能够时刻感受到夜的宁静,倾听到风的沉吟,也是一种美好而奢侈的享受呢。
忽然,南兴关门大开,一队队高举松脂火把、盔明甲亮、腰挂长剑、背背长枪的重甲骑兵纵马而出。战马统一束口裹蹄,来去无声,军队纪律严整,进退有序,人数足有数千。以陈文礼的目光看来,这些骑兵个个身手矫健,骑术精湛,堪比百战之士。
为首一将,骑着黄骠马,人高马大,猿臂蜂腰,面容俊朗,如刀削斧劈,棱角分明,一双眼睛在夜色中依旧神采飞扬。身上铠甲锃亮鲜明,手中一柄凤翅镏金镋映着火把闪闪发亮,全身透着一股威严的气势。
“祁王殿下何在?末将宇文霸奉皇命千里驰援南兴关,特来面见殿下,谨请殿下调遣。”宇文霸声音厚重,声传数里。
原来是援军到了,众人勉强提起的精神再次为之一松。陈文礼手扶定远枪缓缓站起身来,摇摇喊道:“多谢宇文小将军驰援,定远军已将十万嘉国来犯之军连同敌帅李兴邦尽数歼灭,若将军早来一步,或许还可看上一场好戏,真是可惜了。”
宇文霸乃是当朝宰相宇文牧的大公子,而宇文牧素来弄权,又深得陛下杨坚的宠信,与诸位边关将士不甚和睦,陈文礼比起宇文霸在军中的地位和威望都高出许多,言语上也未有顾忌,丝毫没给宇文霸情面。
宇文霸脸上一僵,露出惊诧之色,心中却很是欣喜,暗自庆幸父亲的安排,若依着自己性子着急赶路,恐怕正巧遭遇两军会战,说不得会吃上大亏。能够吃下十万天水军和沙场宿将李兴邦的,岂是易于之辈?不过,宇文霸可不止是来争军功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定远军果然是大郑国王牌军队,陈元帅此番更是劳苦功高,以三万将士全歼天水军十万大军,宇文霸钦佩之至。大郑国有陈元帅,实乃大郑之幸。宇文霸救援来迟,还请陈元帅责罚。”宇文霸遥遥拱手,言语恳切。
这番话听得陈文礼心气稍平,对方言语谦恭,自己身为长辈,自然不好咄咄逼人。况且对方率兵驰援,虽奉王命,也是一番好意,就算来晚一步,只能说是阴差阳错,误了时辰,自己岂可再意气用事?况且与自己政见不合的是丞相宇文牧,何故迁怒于小辈身上?
“宇文将军,既然是千里驰援,为何只带了数千兵马?”陈文礼问出心中疑虑。
“本次皇上钦点援军八万,末将心系边关,救援心切,带着五千骑兵抢先一步赶来,大队人马两天后便可到达。”
慕容霸按照父亲交代好的说辞,从容应对,心中却对此十分不齿。依照自己的性子,哪怕对上敌人,也该是功夫上见长短,手底下见真章,这等耍心机玩手段的事情,实在不符合宇文霸的性情。不过父亲临行前反复叮嘱,此事兹事体大,事关江山社稷,切不可出现半点马虎,慕容霸素来孝顺,深知利害,只能收起自己的性子,依着父亲的安排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