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惊慌的昭娣看着宁弘,他玩味看着自己,突然目光瞥向身后,拉着自己的手腕就往旁边转角躲去。
喘息间,门外人并未发觉动静,昭娣噗嗤一笑,“想不到一个君王,在自己的宫殿还要躲来躲去。”
身旁人慢慢逼近,紧紧靠着她,一手默默撑向昭娣脑后的墙壁,低头凑近,“不然要让他们看见皇后与朕,共缠绵于此吗?”
昭娣面红耳赤间慌了慌,反倒让宁弘笑颜更甚,“放心,为夫可舍不得一直欺负你,”弯下腰轻嘬一口,直起了身子,“你回宫内去,有事待我这边处理好了,再去找你。”
一抹唇瓣的芳泽,已让她娇羞低头,“那好吧,”刚要走,又抬起头,“忘了说,我方才去了裘玥那里,她果真是假孕。”
“为夫说过,不会负你,你倒好,偏偏要去打探一番。”
她不再言语,嗔怪的模样低下头,双手推开了宁弘坚实的胸膛,急匆匆朝着凤鸾宫跑去,徒留身后少年回望的目光。
他深吸一口气,已经预想到了御书房那些人的说辞,缓步推开御书房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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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娣红着一张脸,脚步匆匆走在青砖地间,将是入秋时节,虽空气中徒留微热的余温,但已透着渐凉的风意。
刚踏入凤鸾宫的门槛,空芷不顾晚娘在场,已经当头棒喝,“主子,你可知,湘西回来了!”
晕晕如娇靥,此时猛然愣住,睁大了灵动妩媚的眸子,“他?他怎么会。。。”
回忆起当年,昭娣失误诛杀长安城数名百姓,而此事正与湘西有关,可她一直不明白,为何向来护她心切的宁弘,却始终没有追究过他。
猛然恍悟般抬头,“莫非国公府的刺客。。。”
一抹寒意从她心底蔓延。
突然警觉晚娘在场,她缓和着神情在桌前坐下,佯装着平常的模样,只默默喝茶。
这个晚娘,她也不想再留了。
良久的沉默,昭娣只是在想如何遣走她,见到前来诊脉的汪实初,她有了办法。
一手搭着昭娣脉搏,汪实初听闻了国公府的事情,“你这几月来,毒伤未发,还以为终是要慢慢好了,竟不想。。。。”
另一手放下杯盏,掏出丝帕轻轻擦拭嘴角,给他一个放心的笑颜,“这些年来徒儿早已习惯了,所以师父无须过多担忧才是。”
松开手,照例写着药方,清秀的侧颜映照在斜阳的日光下。
微微撇了下身后的晚娘,她正在重新备着茶水,昭娣又对着汪实初说道,“不知你的姐姐,近年来如何?”
那挥动笔墨于纸间的手突然顿住,投落纸上的目光悠远似回忆,良久眸光又转向纸间字迹,继续挥动,“她变了,好像有事瞒着我,可却又不愿详说,家里人,也是放弃了姐姐。”
他的声音隐忍难测,依稀流露出心疼。
“不如,我去看看她可好?”试探间,昭娣回头看了眼晚娘,“我身边也是有亲近的人,可以让晚娘去照顾前皇后,毕竟拉拢朝中贵臣一事,还多亏了她的帮村。”
汪实初抬起头,还未来得及说话,晚娘却捧着没来得及放下的餐盘,朝着昭娣急忙走来跪下,“娘娘这是嫌弃了老身?”
“怎么会?”昭娣弯腰,伸出手欲扶起,“前皇后也是本宫的恩人,让你去服侍,是对你信任才对。”
“其实娘娘大可放心,将军那边,老身一直从未背叛过您。”
伸出去的手,顿在了空中。
继而缓缓收回,重新拿起那一杯盏,默默喝着,不发一言。
那话汪实初也听在耳中,他望见晚娘依旧看着昭娣的模样,回首拿起纸张,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我去给你熬点药,虽是解不了毒,但也得缓解下毒性,免得总是被疼痛折磨。”
放下杯盏,昭娣清灵的眸子抬起,“有劳师父了。”
眼见他离去,她没有看着身旁跪着的人,只是眺望殿外的树木,在风声中梭梭摇摆。
连空芷都有些沉不住气的时候,晚娘依旧一声不吭,微微低头跪着。
她终于轻笑,“是个沉稳的性子,可惜,本宫实在不敢,以你相奉。”
“良禽择木而栖,娘娘的谋略,比起朝野打拼多年的大将军,还要更甚一筹。”
她目光悠悠,回忆起先前的种种。
初入宫中,她一直默默伺候却非近身,引不了昭娣的注意,悄然看着她如何用计让宁弘假死逼出大将军的一把好手,最终使得步军副尉以死了结。
月牙太过急功近利,生怕不能给大将军带来有用的消息,一直以来步步紧逼昭娣,最终落得惨死宫中的下场。
竺天瑞深夜胁迫她给枕边人喂下毒药,她却悄悄偷梁换柱,正被躲在屏风后的晚娘瞥见,可是她没有声张。
入宫以来的种种,晚娘都看在眼里,每一件事都足以揭发给竺天瑞领功并狠狠打压昭娣,可她却,依旧选择了沉默。
另一处,是简陋清寂的闺房,昭娣正躺在床榻上。
那女子披着黑色的披风将浑身包裹,连着帽子也戴在头上长长拉下,挡住脸颊,只露出嘴唇下巴。
她在烛火旁撩起烟雾,空气中游荡着异样的香味。
“你在干什么!”扶绅翎一手紧握她的手腕,眼里警惕,“你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吗!”
那帽子下的头微微抬起,仍不见容貌,“皇叔你误会我了,她昏迷不醒是因为毒发所致,我这迷香,能抑制住她的毒,这样,她便能及时醒来,救皇嫂一命了。”
眯着眼眸看着她,还是松开了手,“最好是这样,若她出了什么事,别怪我无情。”
“怎么会皇叔,我怎会忘了你的救命之恩。”无比谦卑的姿态,带着隐忍。
扶绅翎侧头看着昭娣,“不是说能及时醒来,还要多久。”
“皇叔莫急,约莫半个时辰,就该醒了。”
她回过身将那烟雾撩拨更浓。
半个时辰后,昭娣果然睁开了眼眸,下一秒,急忙起身呕血,沾满青灰地面的血迹。
扶绅翎大惊,怒视她,“你不是说抑制毒性,这是怎么回事?”
她浑身被披风包裹,也不断摇晃间手足无措,显然没料到这种局面,“不,我也不知道,不该是这样的。。。”
一阵疠风,扶绅翎一手紧紧掐住她脖颈,“你究竟给我耍什么花招。”
“皇叔,我没有,再,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来救她。”
除了她,再没有毒术如此高明的人,扶绅翎只能松开手。
她捂着脖颈深呼吸着,来到昭娣床前,强忍着心中怒火,为她诊脉。
昭娣淡然,只轻轻擦拭嘴角的血迹,一双眸子悄悄打量,奈何披风包裹严实,帽子也垂下极低。
“不过是小伤,吃下这个就好了。”她从怀中取出药丸,正要喂,被扶绅翎一举抢下,于鼻尖轻嗅。
“这是什么?”充满狐疑的眼眸紧盯她,似要把她看穿。
“恢复元气的药丸,没有任何毒性,皇叔,相信我。。。”看不见她的神情,却能从言语中觉察她的恐惧。
昭娣看着他们之间的谈话,一手悄悄摸向另一手的衣袖间。
“吃下。”扶绅翎不再犹豫,伸手将药丸递给她,全然没注意昭娣方才的举动。
接过药丸,送至嘴边时,悄然换了自己的药丸,服下没多久,呕出更多的血来。
“扶绅翎,你竟如此想致我于死地。”昭娣抬起眼眸喘息着,一双眼死死射向他,因为吐出大量的血变得说话乏力。
见状,他再也不听那女子任何话,直接喊来人将她关押下去。
空气中回荡着,那女子叫喊的求饶声。
“记住,你不准死!”他紧紧捏着昭娣下巴,迫使她抬头,“你可是医女,治好自己自不在话下。”
见那女子已经被关下去,昭娣计谋得逞,她虚弱一笑,看着眼前英姿犹存的男子,“你放心,不管她多想害死我,我都不会轻易让她如愿以偿。”
说话间昭娣掏出原先那丸药给自己服下,这是上好的补药,可惜没能让扶绅翎看到她的衷心。
“我知道,你想救纤纤,”昭娣缓了缓,已经觉得好多了,深吸一口气,“可她已经死了那么久了,你还是,放下吧。”
“你能死而复生,她为何不能。”只要说到纤纤,他就格外激动。
昭娣突然想起什么,反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是死而复生的?”
“这你别管。”扶绅翎看似躲避着,离开了厢房,临走前派了个人守在门口。
昭娣看着自己手,回想起那一夜的屠杀。
继而攥紧。
嗓音因为半月的干渴,变得沙哑,从前粉嫩的红唇也苍白干裂,“我终是,欠了整个长安城的性命。”
手支撑在床上,她低垂着头,昭娣甚至只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她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些人。
片刻,运气凝神,调养体息,曾经公良子教过她,当受到重伤或者长期昏迷初醒,服下复元丹后以丹田之气凝神,催发出药效至浑身血脉,方可暂时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