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夜不曾入眠。
天际佛晓初显,愈发睡不着,干脆起了身。
依照北笙的意思,他要亲自挑选八个聪明伶俐的宫娥打理相思一叶。贴身服侍的活,他亦觉得兔子仙一人即可。与我的心思不谋而合。
昨日我来得匆忙,他先是应付绥风,后又引着绥风与天君说了一会话。回到神州殿,云秋海棠都来不及踏足一步,就直奔相思一叶,与我腻腻歪歪到深夜方离去。
挑选宫娥的事,自然是忘了。
我在凤栖住了相近个把月,兔子仙日日周到细致的伺候,多多少少将我娇惯出几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姐脾气。
乍然之间,我很是不习惯事必躬亲。便只是简单洗漱了,衣裳不换发髻不束,带着几分邋遢出殿去。
昨日我便发现了,相思一叶前院东南角上栽着一株桃树。
院角种桃树,北笙果然是将我喜好摸得透透的。
我边往桃树走去,边拈了个诀。
就见,灼灼桃树下,芦苇席子依次铺开,席面上,矮脚四方桌,圆形垫子,一样不少。
我蹡蹡坐上去,正相宜。
大约是子墨二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岁生辰那次,爹爹四人难得不能及时赶回凤凰山,绥风慈心大发,亲自取来长琴,为子墨抚琴祝贺。
我眼巴巴的站在一旁,羡慕嫉妒各有一半。离成年尚有一步之遥的伍子墨,拉着我的手,粲然一笑:“小柒,等你过生那日,我给你弹琴。”
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只晓得是句不太委婉的回绝话。
伍子墨向来对我没脾气,紧着又问:“那,小柒想要什么?”
他这个问题,问得甚是不妥。
想我与他,打小就在孤陋寡闻的凤凰山,被一只清心寡欲的老凤凰豢养长大,岂会物欲横流?我不过是见不得绥风厚此薄彼,又缺少冲绥风发飙的勇气,才退而求其次与他置置气。
“小柒想要什么?”
伍子墨那会,全无现今的市侩小人之心,是个实打实的傻小子。我不理他,他又急巴巴问了一遍,绥风从高高低低的琴音中觑来一眼,那一眼,尽是玩味。
“我想要一个种着桃树的院子。”我望了望满山桂花树,随口道。
伍子墨是答应还是没答应,我真忘了。
倒是北笙,他近来总让我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尤以昨日为甚。
循序渐进引我入局,花言巧语骗我定那劳什子盟约,这个手法,昨日还不觉得,今日静心一琢磨,怎么看都有几分当年我传授给伍子墨算计兔子的阴险。
这个事连着这个栽桃树的院子,若非我多心,便是他太有心,总归不是一件好事。
“呦呦呦,这是谁家的懒猫,坐在桃树下等桃花呀?”
这么风骚的声音,不配一个风骚的主人,那便是白白辜负了。我将大半个身子懒洋洋的斜依在方桌上,眯了眯眼。等了半响,也不见那扇宫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半路上,倒有一个身影翻墙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