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雨终于下了起来。
窗子开了半扇,雨滴坠过窗前时,在灯光的折射下,晶莹一闪……只一闪,就飞快地坠落地面了然后,又是一滴……今从早上开始,气就一直暗沉沉的没半分好颜色,现在室内更是暗得不得不开灯,尽管才下午六点多钟。
暮春里这样的气,令人感到微微的凉,就仿佛那雨是下在心里一样,让人感到意兴阑珊。
林梓显然刚泡了一壶新茶,袅袅的茶香令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不见,你可真会享福,大雨藏在这里喝龙井。”
她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又添了几丝。
我和她从便是好友,后来她家里出事便离开了,我和她大约有好几十年不曾见面了。
现在,我们俩都老了。
曾经约在一起只会逛街的女生,如今,也只是想约一起喝茶。
她这么些年发生了不少事情,她变了不少。
她提起炉上的水壶,替我也泡上一盏,我不由得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馥郁的茶香全都吸进体内一样。
她问我:“平时你不是忙的焦头烂额的嘛,最近怎么有空来看我?想我这个老婆子了?”
我笑了笑没有话。
冉中年,总是喜欢自称老婆子。
窗外的雨正打在法国梧桐叶上,发出瑟瑟的微声。
我想了想,“梓,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今咱们难得有空聚聚,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暮寒春迟,这样的时日听故事再适宜不过。
她微笑:“愿闻其详。”
“这个故事发生在当年你出国后的那段时间。”我品了一口香茗,悠悠地接着:“那年我爸投资出现了问题,后来,在这个城市举行了一场很盛大的婚礼。故事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
钻戒缓缓地落下指节,随着牧师“礼成”的宣布,教堂里彩屑、纸带、鲜花满地飞扬起来,像是一场彩色的雨。新娘扔出手中的花束,欢呼声随着花束的弧迹飞扬,拍照的镁光灯此起彼伏。
新人刚刚走出教堂,一群记者就围上来,七嘴八舌地提出五花八门的问题:
“方姐,你觉得今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吗?”
“方姐,成为许夫人后,你是否会进入许氏企业工作?”
“方姐,传你与许慎从相识相恋到决定结婚,一共只有三个月时间,你不觉得仓促吗?”
……
正吵得沸反盈的时候,旁边有人落落大方地招呼:“各位记者,有任何问题请不要围住新人,我可以为大家解答。”
话音刚落,记者们一下子就转移目标,围了上去。
而两位新人则赶紧上车离开。
车子驶动后,方依依才松了口气:“幸好有姐姐在。”
许慎本来有些出神,听到她话才问:“你累不累?等会儿酒店里还有大阵仗,晚上又有酒会。”
方依依俏皮地答:“累也不能中场逃走呀。”
许慎笑了一笑,怜惜地:“你若累了可以靠着我歇一歇。”
方依依摇摇头:“不了,免得弄坏发型和化妆。”
她回头看了一看,“怎么还没看到姐姐的车子跟上来?”
许慎答:“不用担心,她很擅长处理那种场面。那帮记者拿她没有法子的。”
方依依想到姐姐那舌灿莲花的本事,也禁不住灿然一笑:“是了,姐姐对付记者绰绰有余。”
到了酒店,方依依换上礼服,出来宴客厅里,果然看到自己的姐姐方晓已经到了,正和许慎的叔叔许正在那里谈话。
方依依走过去,正听到许正在问:“记者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方晓答:“已经有专人招待,应该不会再有问题。”
一转身,看到了方依依,问道,“累不累,你怎么不待在休息室呢?今你结婚,还这样随意走动。”
方依依:“我不累,倒是害你一直忙到现在。”
方晓笑了一笑:“于公于私,今我都应该忙的。倒是你,嫁了个工作狂,以后有得你受。”
方依依问:“真的吗?”脸上不免显出担心的表情来。
方晓见了,不由笑着:“当然是骗你……”
方依依笑起来,见离开席的时间已近,便回休息室去补妆了。
方晓在去酒店操作间查看后出来,遇上同事陈美兰,她也是负责婚礼事夷人员之一。
陈美兰对方晓:“老板在找你。”
“找我?”
方晓有些诧异,“他找我有什么事情?”
“不知道。他在私用休息室里,大概是临时有什么状况吧。”
方晓走到休息室,室中静悄悄的,许慎独自在窗前吸烟,休息室里没有开吊灯,只有壁灯幽幽的光线,暗黄泛起橙红的光晕,朦胧里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影。
她突然觉得有些微的乏力,或许是太累聊缘故。
这样的场面,稍稍的懈怠她都不敢有,人一直如绷紧的弦,到了此刻,早已经疲惫。
她强打精神问:“出了什么事?”他只有心烦时才会吸烟。
他转过身来,眉头微微蹙着,眉宇间微有一丝倦怠,语气里也满是低落:“没什么事!”
他,“我只是突然想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