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于心死,紫容没有尝过那样的感受,但看着紫岚的样子她大抵是能感受得到一些的。
紫容看着她站在水榭的栏杆边,穿着水青色的素裙,身姿纤细如柳,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吹落,父亲前几日让人来传话,说是清宁庵已经允了紫岚过去清修半年,明日她就要离开了。
她看着湖面的小鱼,紫容却静静地看着她,道:“现在只剩下你我二人,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紫岚低头轻咳了几声,夜深露重,她不小心染上了轻微地风寒,嘴角却始终带着笑,看起来比以往更多了几分云淡风轻。
“我明日便要走了,到一个尼姑庵里与一群姑子过上半年,走之前却想见一见你。”
紫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喜欢她这个样子,像是多年地好友即将离别,她和紫岚不应该是那样的关系,道:“既然如此不情愿,为何当时不向父亲辩解?”
紫岚嘴角笑意带寒,自嘲道:“这么多年了,我一直在他面前扮演一个好女儿的形象,生怕母亲去世之后他有了新欢,会忽略我,所以我才慢慢接近你,做一个好女儿的同时还要做一个好姐姐,什么东西都要先让着你,明明当初的我也是母亲捧在手中的掌上明珠,大哥也得迁就我,想要什么都没有人会违背,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本该属于我,你琴棋书画不如我、性子也不如我好,如今却要我小心翼翼地讨好一个我自己都看不起的黄毛丫头,我怎么会甘心?可就算是这样,到头来他还是不相信我,我累了,不想再继续装下去了。”
紫容看着她,听她把话说完,心里漠然,冷声道:“这不是你能伤害别人的理由。”
原主性子骄纵、受千夫所指,到头来凄惨而死,这其中种种都是沈姨娘和紫岚一手策划,与自己比起来,只是让紫岚到清宁庵住上一段时间,左不过饮食清淡不如平时,虽然安静寂寞却也足以让人清心养性,半年之后她回京还是独孤府里的千金大小姐,哪里算是什么大的惩罚?
“伤害?”紫岚突然笑了起来,道:“我伤害你什么了?三妹如果没有证据可不要随意乱说。”
紫容别过脸,不再去看她惺惺作态的模样,一字一句道:“竹玉轩的螃蟹难道不是你送过去的?母亲当家这么多年,府里的丫鬟小厮虽然换了一批,但有大权的管事还是留着,我中鱼蟹毒的事情虽然年代久远,但母亲疼爱我,总是会在新一批伺候的人进府时提点,管事培训时再告诉新进的丫鬟婆子,年年不忘,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螃蟹进了府还没有半点消息。我觉得奇怪,自然让人多加查探。”
虽然独孤尘自己认了罪,但紫容总觉得以他的人品个性不至于费这么大的功夫做这样的事,再者螃蟹留下的壳类不好处理,独孤尘心思缜密,若是真想害她必然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纰漏,正巧墨化回来告诉她大小姐曾在事发一日前带着丫鬟提着一大蓝子用黑布盖着的东西到了竹玉轩,紫容想,能让独孤尘这种表面温和心中冰冷的人愿意代为隐瞒的也就只有他一母同胞的妹妹独孤紫岚了。
紫岚的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忍不住拿帕子掩着嘴咳了起来,她咳了好一会儿才歇下来,紫容也不急,静静地坐着,看池子里争食的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