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如看着桌上的木匣,闻着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味,回想着刚刚与郑苹的一段话,心里没有一点着落。“唉。”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趴在桌上用右手的食指勾住玉佩梅花结中心的镂空处。
玉佩碰到鼻尖有一丝微微的凉意,像三月里的河水,触到指间的冰凉。玉上有幽幽的杜若香气,不浓,却沁人心脾。细看之下,玉佩的两颗玉珠子上各有一朵精雕细琢的花,郑如猜不透是什么,却觉着像是桃花。想到这,她微微一笑。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郑如记起时候,娘亲领着她们姐妹三个去香山寺上香,下山路上遇到一个上了年岁,话疯癫,走路没有正形的跛脚和桑
他看到郑如姐妹三个,忽然哈哈大笑,指着郑如:“生如桃花,丽而不寿,无所依存,凉薄而憾。”又转身指着二妹郑语癫笑:“平凡无奇,无富无贵,飘摇终生,平凡而老。”最后看着最的三妹郑苹:“满脸苍悴,无福无禄,无寿无情,寂寂而默。”罢,仰大笑,甩袖而去。
郑如的娘听不明白,只道是疯和尚的胡言乱语,未放在心上,而三个孩子年岁尚,不宜多想,便急忙拉着孩子们下山去了。
郑如每每看到桃花时,便会想到这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当然也会想起那个疯和尚,还有他的那句“生如桃花”。那年的郑如已经十二岁,韶华初绽的年纪。
初秋的夜晚有一种撩饶空静,夜空似黑非黑的模样,点缀着若隐若现的明星,像玄纱一般得静雅。
郑苹喜欢这夜空,晚上习惯性地搬来她的纹藤式矮墩坐在院子里,四弟五弟则喜欢围在她身边,和她话或是听她讲一些听来的故事。二姐郑语基本是不参加的,她得忙着帮爹娘干活,家里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
“三姐姐,大姐姐在庵里可好?”五弟义莘仰着脑袋问她,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像极了空的星星。五弟是家里最的孩子,今年刚刚过了十岁。
“大姐姐很好,她今还问我五弟乖不乖呢。”郑苹对着五弟挤挤眼睛笑道。
“五弟可乖喽。”义莘用手挪了挪自己的凳,满脸自豪地道。郑苹伸手捏了捏义莘圆圆的脸蛋,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郑苹稍稍仰头看过空,院子草丛里不时传来的虫鸣声。院子边角处蘼芜、杜蘅的香味若有若无,几株金灯草像龙爪似的十分有活力地站立着。
她在想:如果时间是静止的多好,就像现在这样,安静而温馨。郑苹呆呆地想着,目不转睛地仰望空,那份深邃与空灵里又有些什么,是否也是这样的静谧与美好?
静水庵里,同样的寂静,只是少了一些生气。郑如随着师傅念了一会儿经书,焚了一支菩提香,便回到屋子里打坐。庵院很沉静,大家都已回了各自的房间,近些日子没有多少路过求宿的客人,于是越发岑寂,只有一些不知疲倦的虫开心地叫个不停。夜晚的风很凉快,吹得庵院里的银杏树叶沙沙作响。
对于玉佩一事,姐妹俩都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的早上,凉风习习,金菊在空气里散发着迷饶香气。静水庵里来了两个年轻的姑娘,平常装束。
她们先是找到了执掌静水庵的妙常师太,关在房门里嘀嘀咕咕了一番话,随后妙常师太送她们出来,两位姑娘凝重的神色里充满焦急,再三念道“此事不必声张”。
午后,妙常师太便把庵院的姑子都叫到了庵堂里。静水庵的佛堂甚是宽敞,一尘不染,一尊观苹像端端庄庄摆在正位。原来那两位姑娘是来找东西的,是她们家公子前几日路过静水庵的东山下路时丢失了一块玉佩,不知可曾被庵院的人捡到,如果有谁拾到了还望归还,定有重赏。师太出家人看淡名利,若真被庵里的人拾到,自当归还,不求重赏。
众姑子听了师太的话,三言两语议论开来,却都纷纷一致摇头并没有看见过。郑如也在其中,心下掂量着应该是自己拾到的那块玉佩,只是她默默坐在一旁并没有话。
一阵讨论后没有什么结果,师太摆摆手便让众人散了。郑如留在最后,温吞吞地站起来,等大家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来到妙常师太身边。
“师太,她们的可是一块玉佩?”郑如心翼翼地问道。
“是一块玉佩。”师太板着脸,她一向是严肃而庄重的,她点点头,继而转过来看着郑如道,“刚才一直没怎么见你话,莫非你见过那块玉佩?”
郑如一笑:“师太且随我过来。”
妙常师太手持佛珠跟着郑如走出庵堂,一路来到郑如的房间里。
“师太请坐。”郑如客气地给师太倒了杯茶水,随即又走到榻前,翻开榻边整齐的被褥,拿出那个匣子,又心取出钥匙,在师太面前打开了。
郑如看着师太布满皱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这块玉佩?”
师太没有取出来,只定神看了看,问道:“你可是拾到的?”
郑如点头:“是前几日拾着的,那日下山去,曾坐在山荫道边休息,无意间在草丛里看见的。”
师太吁一口气,缓缓道:“那大概便是了,这种东西大抵不是附近的人家落下的,多半是过路人不留神丢失的。既然你拾着了,那还烦请你给她们送过去吧,我年岁大了,不太方便下山走动了。她们是寄住在顾山的香山寺,你过去后对管客房的僧人找一位叫素安的姑娘就是。”
郑如道:“香山寺不是很远,我过会就送过去,丢了东西定会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