樚溪将自己手中的弓弩举起,只一箭,他的靶穿心而过应声而倒,激起一地乱红。
她这才缓缓回头对着他道:“现在,你败了。”
所谓寒室,不过是岩壁上凿出的深洞,山体内有不知多少年岁的冰?石,异常寒冷,寻常人只怕连半个时辰都待不住。
樚溪在洞口立了很久,此时已是后半夜,她不知自己怎的就会走到这里。她与这个少年不过相遇一日不到,是什么将自己引至此处。
寒室内比她想的还要寒冷,他盘腿坐在正中的一块巨大岩石之上,上衣已被除去,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很远就可以看到。
樚溪走到他的面前,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他的双眼紧闭,身子却是执拗地挺着,每一块肌肉都绷着。
她将随身带着的药膏抹在他的手臂上,甫一触及,他的身子晃了晃。
“不需要。”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她的手下不停,很快将伤处敷上厚厚的药膏,又在那之上敷上易容之物,重又做出狰狞伤口的样子,这才停下手来。
许是痛楚减轻了些,他的呼吸渐渐平稳,却始终没睁开眼。他的发髻上已结了霜花,脸色亦有些发青。
樚溪知道他目前的样子,根本无法支撑到天明。
在谷中的这些年,看多了伤痕遍体鲜血淋漓,樚溪自以为早已看淡了。眼下不知何故,她却并不想袖手旁观。擅自帮助受罚的门人,本是重罪,她也并没有思虑。
她的双臂自他的背后环住他的腰间,将自己的身体伏在他的身后时,她清楚地感觉到他一瞬的颤栗。
他的身上很冷,直挺的后背宛如冰?石般僵硬而冰冷,那上面有许多重重叠叠旧伤的痕迹,斑驳而蜿蜒。
她的面庞贴在那些伤痕的纵横之间,感觉到他后背渐渐松弛的弧度……
第二日的箭术修习,他与其余十六人一起回到了樱林,自始至终没有看过她一眼,只是发了疯一般的练习再练习。
樚溪觉得,他应该从不曾看过自己,即便以后再遇见,他也不会认出自己的样子。
这十七人本是经过层层严酷训练,箭术的掌握也是十分迅速,不过短短几日,技艺已是惊人的精进。
樚溪却明白,澹台明早前手臂上的伤并没有完全恢复。即便是极微小的偏差,也会令他射出的箭偏差,而这微小的偏差足以令他在之后的选拔中被同伴射杀……
澹台明独自所住之处是谷中的一处山崖,崖上除了他的屋子,只一棵古松。看惯了谷里鸟鸣溪跃繁花万千,这里倒是难得清静的一处。
樚溪初次站在这课古松下,就喜欢上了这里,这里与他很相似,清冷而干净。
如何让他察觉不到自己夜夜到这里,并不是什么难事。她的月奚香无色无味,可令他立时陷入沉睡,这些日子皆是如此。夜夜为他施药,他的伤势已好转许多,麻烦的是每日需易容回伤口缓慢恢复的样子。
她看着窗台上月奚香燃尽,推开了门。